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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回来了?” 声音也如蛤。蟆叫一样的难听。 地上的惊蛰将头垂得更低,应道:“是。” 屋中霎时寂静,帷幔后的滴答声格外清晰瘆人。 顾璟浔寒毛都快竖起来了,飘到惊蛰身边蹲下身,轻轻抱住他。 这老蛤。蟆要做什么? 顾璟浔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下一刻,一条细如发丝的线,直接缠到了惊蛰脖子上,线的另一段,在常闾手中。 那细丝如冰晶一样幽蓝透明,很快在惊蛰白皙的颈间勒出一道血痕。 惊蛰被迫仰头,呼吸小心翼翼放轻,只是脸上表情丝毫未变。 顾璟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伸手想去弄断那根细丝,却发现自己根本握不住。 她很快认出了这东西,是一种名为千仞的兵器,之所以取这样的名字,是因为这兵器的模样状似竹节,却能从中放出千条细丝,根根如发,坚韧无比,平常刀剑根本斩不断。 顾璟浔只在一本杂录上见过,没想到这东西竟落到了常闾这个死变态手中。 千仞越收越紧,惊蛰表情冷漠,绷着身体不动,顾璟浔却快急哭了,把老蛤。蟆的祖宗十八代倒着问候了一遍。 显然,常闾没打算直接杀了惊蛰,他就是喜欢这般慢慢地折磨人,对方的性命就掌握在他手中,只要稍微反抗,千仞即刻能让他身首异处。 良久,常闾不再收紧力道,终于出声:“我最后问你一遍,雨水,真的死了?” “死了。”惊蛰声音古波平静,吐字间喉结微动,千仞嵌入皮rou,血痕加深。 “那为什么只带回了蝉翼剑,尸首呢?” “跌出沙河,无从找寻。”每吐一个字,那脖间的血痕便深一寸。 顾璟浔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抱着惊蛰,心像是也被千仞勒住一般,不断往外渗血。 她怒目瞪着上首的人,眼底发红。 若还有机会,她一定要用千仞,把这老蛤。蟆片了剐了。 常闾盯着惊蛰安静到木然的神情,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窥出其他的情绪,但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房中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半晌,惊蛰脖间细如发丝的千仞,终于松开,咝得一声被收回去。 顾璟浔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定,手脚发软地抱紧身边的人,劫后余生般深呼了一口气。 反观惊蛰,依旧没什么情绪,似乎刚才命悬一线的不是他。 常闾觉得有些烦躁,他向来不喜看见惊蛰这张死人脸,总让他感受不到丝毫拿捏生死的快意,他很快挥挥手示意惊蛰退下。 惊蛰起身,悄无声息地从屋中退出去。 顾璟浔顺势抱着他的胳膊,跟他一同出来,骂了那老蛤。蟆一路。 她自然知道没人听见,可是心中就是恶心不忿,不开口骂一通,根本消不了气。 骂完虽觉得舒坦了,却又止不住失落,她这样,其实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也护不了想护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制于人,被人欺负胁迫。 天色渐黑,顾璟浔跟着惊蛰走在昏暗的林中,到了一处院落。 这处院落不小,栽了几颗花树与果树,院门打开,花香果香扑面而来。 原本这样昏暗的视线,顾璟浔是看不清什么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很清晰的将院内景象一览无余。 靠墙的位置栽种着桔梗花,绿丛中镶嵌着幽然清新的蓝,分外惹人。 顾璟浔率先一步跑过去,蹲到花丛旁边,虽然碰不到,但她可以嗅到花香。 惊蛰进院之后,顺手将门关上,然后走到院中的深井旁,换了地上的木屐,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服褪去,只留下中裤。 顾璟浔这边蹲着赏花,忽然受到某种力道的牵引,等她回神,身体已经飘到了惊蛰身边,手被握住,转头就看见青年赤着身体冲水的一幕。 月辉清冷,青石古井,惊蛰于花树下孑立,一手持刀,一手提着木桶,将桶中的水自头顶浇下。 顾璟浔:“……” 大哥你冲个澡还提着刀干嘛! 冷水淋湿黑发,自锁骨流到劲瘦的腰,没入脐下的中裤边沿,最后淌到地上,湿润了一大片青砖。 那处地面,砖缝中挤出一簇簇嫩绿小草,被水一浇,颜色更鲜。 水湿后的中裤相当于没穿,线条勾勒一览无余,顾璟浔眼停到某处,嗷了一嗓子,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惊蛰又打了一桶水自头顶浇下,木桶中浮着飘落的花瓣,有几片沾到他身上。从脖子和肩上渗出的血,混着井水流淌,惊蛰冲了七八次,才将木桶顺手放下。 他赤着上身,提着刀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等顾璟浔飘进去,惊蛰已经简单擦干了上身的水渍,正站在那里打理头发。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她要看,是身体自动飘过来的。 顾璟浔自动忽略其实她是能小范围控制自己的事。 惊蛰随意束好发,抽出墙壁上镶嵌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打开。 顾璟浔吸鼻子闻了一下,应该是金疮药。 她的视线微收,青年的整个背恰好映入眼帘。 疤痕横亘交错,狰狞可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伤口。 他作为杀手活到现在,就算每次任务受伤,也不至于弄成这样,那其中的许多伤,分明是刑具造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