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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脑子里又出现苏犀玉刚来时的模样,那么小,那么可怜,下一瞬变成了前几日自己抱着她玩闹的情景。 她抱起来软绵绵的,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还会伏在他身上悄声说着小话。 陈译禾烦躁得厉害,胸中像是藏了头焦躁的野兽一般,来回碰撞嘶吼,搅得人不得安宁。 他粗暴地推开椅子往外走去,要拉开房门时看到了自己手背,想起昨晚那片绣着粉嫩桃花的小衣,那细带就搭在自己手背上,看上去脆弱不堪,轻轻一扯就会断开。 他手放在门栓上沉寂了半晌,才开了房门,出去时将房门用力甩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么神不守舍地过了三日,钱满袖又是惊讶又是心疼,拉着他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都没出去忙活吗,怎么看着几天没睡觉一样?” “没事。”陈译禾敷衍道。 钱满袖白了他一眼,没拉着他多唠叨,回头喊来了丫鬟,细问过后,逮着陈译禾道:“好好的房间不去睡,非要睡书房做什么?” 陈译禾也不是没想过睡回房间去,然而一躺下就感觉身边应该有个人,应该有人扒拉着被角与他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可是没有,这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房间里也一样,柜子里的锦缎衣裳还是满满的,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看着也没少多少,但他就是觉得不对,他很清楚地知道有东西不见了。 钱满袖眼珠子转了转,咳了一声,低声道:“是不是月牙儿不在不习惯?” 没得到回答,她胳膊肘捣了捣儿子道:“那你去把人接回来啊!” 还是没人理她,她就自顾自絮叨起来:“这家里少了一个人,我总觉得不舒服,哪哪都不对,还是快些让月牙儿回来吧,再不济可以把容姑娘请进府里住啊,咱家又不差住处……” 她还不知道是苏止瑜找来了,只当是苏犀玉出嫁前的闺中好友来看望她,邀她前去玩耍了。 总是被无视,钱满袖生起气来,“一个两个的都怪怪的,这个跑来问婚书,那个也来问,问完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 陈译禾蓦地睁眼,“她也去问你婚书的事了?” “可不是嘛,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钱满袖念叨个不停,陈译禾已无心再听。 她知道婚书是真的了,还是走了。 陈译禾心口像是被刺入了把利刃,钱满袖的每一个字都像化为实物,一下下地敲击在那利刃柄上,将利刃一寸寸往里推。 他喉头干涩,闭上眼道:“她不会回来了。” “这话说的,不回家能去哪儿?”钱满袖对他这反应很不满意,道,“你是不是又犯懒了,你去不去接她回来?你要是不去我就去了。” 陈译禾此时没有任何心情与任何人做解释,心累道:“别去打扰她,再等几日……” ——等我把情绪收整好了,再好好与你解释清楚。 钱满袖虽不满,但见儿子实在累的慌,又念了几句就作罢了。 第四日,天又阴沉了下来,李福差小厮将前几日陈译禾赢来的银两和马儿送至府上,又差人送了好几坛美酒过来。 陈译禾拆了两坛,让人把云姣喊了过来。 云姣乍一见满身酒气的陈译禾,心慌得厉害,生怕他是对自己起了别的心思,想要借酒行事,忐忑地弹了半天的琴,等手指头都快要被琴弦割裂时,也没等到陈译禾有别的意思。 最后云姣手指实在疼得受不了,勾着琴弦暗暗用力,“铖”的一声尖锐声响,琴弦断开, 可撑着额头的人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换把琴,继续。” 云姣欲哭无泪,趁着下人去取琴的空档,试探道:“听闻少夫人也会一手好琴,不如让少夫人来弹一曲?” 陈译禾动了一下,但没说话,待琴取了回来,又让她接着弹了起来。 天阴沉沉的,一如云姣绝望的心情。 傍晚时分,风声忽起,吹动着庭院里的常青竹叶发出瑟瑟声响,没一会儿,雨点就落了下来。 云姣正机械地弹着琴,听陈译禾道:“停。” 云姣被送了回去。 而陈译禾独自坐在檐下听了许久的雨声,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哪里有嘈杂的声音传来,隔着雨幕听的模糊不清,觉得也可能是自己在做梦。 他浑浑噩噩醒来,头痛欲裂,闻着自己满身的酒气紧皱眉头,挥开下人独自回了院子,往洗浴房走去。 他习惯每日沐浴,府中下人也都知道,通常会提前准备好。 洗浴房内亮晃晃的,他直接推门进去,见里面水汽弥漫也没多想,以为是下人提前放好了水。 陈译禾边往里面走边扯下外衣,绕过屏风到了里面时,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一声惊叫声响起。 “啊——” 这声音熟得不能再熟了。 陈译禾心尖一抖,忙抬头看去,隔着水雾见水池旁的姑娘慌张地裹着擦身的布巾往后退去,另一只手胡乱捡起一旁的衣物朝自己砸了过来。 衣物砸到脸上,缓缓滑下,陈译禾下意识接住,这才看清了眼前人,一时愣住,“你……” 苏犀玉也看清了来人是他,脸上迅速涨红,恼怒道:“你做什么偷偷闯进来?” “我……” 陈译禾想说自己不知道她在,又想问她怎么回来了,不是跟苏止瑜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