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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病娇恶龙指南 第35节

    这样的陪伴过了近十年,小黑蛇似乎对这个中年修士一直爱答不理,可是一直到这个中年修士出事了,小黑蛇却在最后出现,救了他。

    然而,代价却是无数修士从隐蔽处出现,小黑蛇现出了龙神的原形。这一次……小黑蛇没能跑掉。黑龙翻腾暴怒,狰狞的样子比地狱里的九头蛇还要更加凶戾,再也看不出来最初跌落天幕时,龙神的半点模样。

    第一段回忆到此结束。

    被带走后的龙神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天机宗祖师爷没有记忆,也许是舒甜甜的问道心没有自动补全。

    她很快就看见了第二段回忆。

    两千五百年前,黑龙出逃,挣脱了锁链,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是四处躲藏,只想要找个窝挂树上的可怜小黑蛇了,它成了一条真正的孽龙。

    于是,两千年前,人们决定集合三界之力镇压它。

    有人弄出来了弑神阵和弑神剑,于是天幕中降下的集天地之力的一道贯穿伤,将它钉死在了阵法当中。

    这一天,赤金色的龙瞳变成了血红色,它留下了一个两千年没愈合的贯穿伤;而伤他的人,全部留下了性命——除了那个曾经欺骗过小黑蛇的中年修士,因为那个卑鄙的背叛者遁走了。

    黑龙被几乎钉死在阵法上,血滋养出蔓延数十里的赤炎花的那个夜晚,是一个月圆之夜。

    一千年前。

    在上一个千年之劫,那个中年修士又出现了。

    这个中年修士,就是天机宗的祖师爷,他这一次的目的,却是企图在这次千年之劫时,契约这条孽龙。

    祖师爷似乎得到了当年将黑龙贯穿的弑神剑法,这个剑法让这个人族,在大阵里有了近乎神的力量。

    黑龙满身血污,它赤红着金色瞳孔,几乎看不见、听不见,却还是不愿束手就擒,也不愿意低下龙神的头颅。

    失去了龙丹,近乎没有了力量,也不愿意给人当走狗。

    一直到黑龙终于无力地坠落,祖师爷大喜过望,他猖狂地大笑,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成功,只要契约了这一条龙,他就是日后千秋万代的正道魁首,甚至……可以成为神。

    可,狂喜的祖师爷,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身后提着龙骨剑、衣衫褴褛的长发青年缓缓站了起来,满身血污地、眼神凶厉地举起了剑,以千年前一模一样的姿势,将他钉死在了阵法上。

    长发青年俊秀的面容满是血污,甚至就像是什么从地狱里面爬出的鬼,他甚至笑得有些癫狂,可是,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可怜。

    这是舒甜甜从未见过的虚渊老祖,也是她从未了解过的真相。

    那是她所谓的祖师爷,其实就是一个唯利是图、贪求利益的小人,可他偏偏是正道魁首。

    所以这就是恶么?

    因为,祖师爷是所谓正派,是人,而它非我族类。

    它不愿跪,是恶么?

    它不愿臣服,是恶么?

    神明本就骄傲如光,人却要打断它的脊梁骨、捏碎它的不屈,还要指责它,不够听话。

    那一刻,舒甜甜在心中想——

    她想,渡他、济他,然后,送他重回云霄。

    舒甜甜以一种谁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快速地度过了自己的金丹劫,几乎是金光消散的那一刻,她睁开了眼。

    大造化丹成形,紫色的丹香香飘千里,舒甜甜眼疾手快地用灵气包裹住了香味,属于大造化丹的丹雾飘散,让本来陷入沉眠状态的黑龙原形睁开了眼睛。

    龙骨剑在闻到了香味的那一刻就嗖地飞过去蹭丹雾了,在美妙的丹雾里面快乐得打转转。

    却见到了舒甜甜突然间一把抱住了龙角,就忍不住哭了,一边摸着他的龙角,一边叫他小可怜。

    龙骨剑:?

    刚刚帮人挡了雷劫的虚渊老祖本尊:?

    小可怜?谁是小可怜,呵呵,世界上竟有人敢叫这凶戾的、能毁天灭地的存在小可怜?

    虚渊老祖非常不爽,一直到小医修十分怜惜地亲了亲他的龙角。

    龙骨剑就感觉到了主人本来的暴躁不爽消失了,诧异极了。

    就听见虚渊老祖十分诡异地一顿,自言自语道,“嗯,我是小可怜。”

    龙骨剑:……?

    第34章 女娲补龙   偷了就跑

    赤炎花田的金丹劫云其实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那本应该叫八大宗门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地阶丹雾,也因为舒甜甜的及时拦截,更是没有半点气味泄露出去。

    反倒是今天一早,道墟子就将剑圣即将降临下界,参与大计的事传遍了八大宗门,天机宗的威望再次空前大增。

    上界修士也陆陆续续地到齐,虚渊一时竟呈现出来一番,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

    东乌城上,八大宗门齐聚一堂,正在为明天夜里的灭龙做最后的准备。

    修习弑神剑的剑圣出来,已经叫他们看见了胜利的曙光。至于这弑神阵,更是千年效果不减。

    按理说应该高枕无忧了,可八大宗门吊车尾的卦宗,却有些忧心忡忡,频频建议派人深入赤炎花田再行查探,以防止有变故发生。

    但,鉴于卦宗之人年年被打,公信力极低,所有人都没当一回事。

    只有远在天机宗、守大门的步难行长老掐指一算,得到了和卦宗一样的结果。

    甚至,他还掐算到了这事,竟然又和他的糟心徒弟扯上了关系。

    他眉头紧皱,抬头看了看天。

    一定是他算错了,上次的桃花煞就莫名其妙,这一次就更离谱了。

    难道他的小徒弟还能把那么大一条龙给扛走不成?她才几两rou啊?

    这事,到底提醒道墟子,还是不提醒呢?

    他抬头望天,算算这里距离虚渊的距离不短,一来一回可能耽误他喝酒了,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

    *

    而花田里——

    步难行长老的糟心徒弟刚刚把大造化丹给巨龙服下。

    虽说大造化丹可以rou白骨……但将天阶丹方改成的地阶丹药,修真界恐怕除了她以外,就没人这么干过了。因为没有前人的经验,这丹药的效果会打折多少,舒甜甜自己也说不准。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因为渡了一次金丹劫,又过去了一天。

    等到一天后,那轮圆月升起,便是千年之劫的到来。

    那是巨龙最为虚弱的时候,也是弑神阵最强大的时候。她见识过前两次千年之劫的惨烈,也知道这一次万宗大会,八大宗门,乃至上界之人都会下死手,所以她势必要在那之前,将龙龙偷走。

    她想要看看龙腹的情况,便哄着龙翻身,给她看看伤口。

    本以为上一次巨龙反应这么大,可见是非常忌讳的,她都做好了磨破嘴皮子的准备。

    谁知道上一次打死都不给她看伤口的龙,用尾巴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的龙,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舒甜甜摸了摸巨龙的龙鳞,龙当真就懒洋洋地动了,竟真的同意给她看那个贯穿伤了。

    弑神剑汇集天地之力的一剑,让这个伤口两千年都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

    这个伤口丑陋又突兀,看上去十分狰狞,在这条漂亮又伤痕累累的巨龙身上,有种残忍的破碎感。

    也许是千年来第一次被人盯着看这丑陋的伤口,巨龙虽然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龙尾巴不耐地甩甩,看上去甚至有点不安。

    毕竟,让这样的凶兽露出自己藏了两千年的伤口、露出鲜少有人知道的软弱,是非常让龙暴躁的,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局促——

    那里龙鳞都被削掉了一半,皮rou都变得焦黑,贯穿伤狰狞又血腥,实在是太丑陋吓人了。

    她会被吓到,会觉得惊恐,会觉得这条龙又丑又没用么?

    其实,他从前很好看的。

    她的注视让这条龙越发焦躁了起来,不安,甚至带上了微微的躁意,只是这些局促的表现,放在这种长得非常不好惹的凶兽身上,就显得有点凶戾。

    在巨龙终于忍不住想要藏起来那伤口,再也不叫她看到的时候,看了那伤口许久的小医修摸摸他的鳞片,声音有点发涩地问他,“疼吗?”

    掉落天幕的时候,疼吗?

    变成小黑蛇被人嫌弃的时候,疼吗?

    被守护的人族用天地之力钉死时候,疼吗?

    可这个问题叫巨大的黑龙有一瞬间的茫然。龙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的伤口不会愈合,所以千百年里,疼痛对于龙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正常的事。

    龙非常强,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仍然叫世界无数的生灵恐惧;就算是变成了一条普通小黑蛇的时候,照样也是一条苍天第二,老子第一的孽龙。

    他毕竟,又不是会哭会疼会叫喊的,软弱的人类。

    这个问题让凶戾的黑龙觉得费解又奇怪,可是看见小医修哭了,龙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把龙角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讨好地蹭了蹭。

    舒甜甜揉了揉微微有点发酸的眼睛,被龙蹭得终于忍不住咧嘴一笑。

    她眼睛亮晶晶地想,以后不会了,以后有她在,都不会疼了。

    她柔软的手指,放在了那可怕的创口之上。已经到达第二阶的枯木逢春,能够带来的生机就像是涓涓的河流,于是一个个绿色的小光点钻进去,引导着巨龙体内的大造化丹,汇集在一起,然后化成一股子紫色细流来到伤口处。

    巨龙的躯体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龙躯狠狠一缩。

    千年里碰一下都会撕心裂肺剧痛的伤口,小医修的柔软手指碰上去的时候,却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带来炽热的剧痛。

    柔软,干燥又轻柔。

    她的手指所过之处,炽热的疼痛消失了,枯萎的血rou快速掉落,很快被新鲜的血rou代替。龙身体所空缺的那个缺口上,自她的手指拂过的地方,光华流转,紫色的丹气覆盖其上,缓慢地生长着皮rou。

    金红色的血液在流动的声音,枯死的生命在破土而生的声音,无限被放大。

    放大到最后,龙的心脏供血律动的稳定节奏,漏了一拍。

    巨龙低下头,去看那个贯穿自己的大洞之时,只看见了一片紫色的丹雾氤氲,里面新生的龙皮还十分脆弱,薄得甚至有点透光。

    但,那确实是伤口愈合了。

    瘴气不再疯狂灌入吸食龙的生机,好不容易积攒的灵气也不会因为大洞轻易功亏一篑,不会因为伤口的漏风,不得不维持一个姿势到浑身僵硬。

    千年里,最让人觉得痛苦的其实不是皮rou之痛,而是绝望。

    巨龙垂下了头颅,用尾巴慢慢地圈住了她,用龙角,蹭啊蹭啊,蹭得她忍不住发笑,抱住了龙,也用自己的脑袋去蹭龙。

    可是她不知道,巨龙其实在微微发抖。

    不是疼得,是在强行忍住那种,想要大笑的、想要带她冲上云霄翻滚好几圈、想要将她抛起,再卷着她在最喜欢的深潭里遨游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