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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正中央孤零零地端正着一个十字架,架子是刚换新的木头,却已经浸满了被绑住的人的血。垂死的人并不挣扎,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身上尽是淤青血口伤痕,她双眼无神,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疾厉的寒风吹来,将她并未治疗的伤口延展般地吹裂。楚慕只是偶尔轻轻眨掉眼间的雪,不做任何表示,半抬的眼皮甚至还带着一股嘲弄之意。 “让她再晾晾。”宋青云刮着热气腾腾的杯口,享受着来自室内的温度,说话的语气和这雾气一样轻飘飘。 “但是大人,城西百姓已经开始闹了。” 宋青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眉头微蹙,望了一眼窗外,风雪已经停了。脑中似乎浮现了一个很好玩的想法,他微微一笑。 “那就带他们过来吧。” 城西的百姓被带到了十字架的旁边,一旁点上了熏香,而宋青云则翘着腿在遮风避雨的屋檐下冷眼看着这一切——喧闹心急的城西百姓,漠然不动的楚慕。 百姓与楚慕相对而立,被南煦士兵围在一个地方守着,不敢轻举妄动。虽然泽城确实没有解药救治百姓,但防护措施做得很好,尤其是袁兆禾特制的面纱。 他们现在都还带着呢。 百姓们害怕楚慕会看他们,莫说怒视了,光是想到会接触到她的目光就让他们胆战心惊。 宋青云颇有兴致地打量起楚慕,对着一众百姓道:“来吧,看看你们这个废物首领,她有什么用?没有解药,却存心吊着你们,守不住城,还死磕着你们。你们看,那个祁将军不是一直没回来么。她哪里是想救你们,啧啧,不过是挑了个体面的方式慢慢折磨你们到死罢了。所以啊,你们也不要有什么负罪感——是他们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从结果看来,这话似乎说得有些道理,不少百姓理所当然地减轻了自己的负罪感。 有心急的人出声,“大人,我们已经按照约定帮您攻下泽城了,说好的解药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宋青云笑道:“不过你们这样对待昔日护城的将领,我也很怕你们对我反水呐。” 这话说得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争不出个所以然。而楚慕依旧一动不动,意识涣散,想着一些毫无心智的问题:人有几根手指?一天要吃多少餐?下雪的时候会下雨吗…… “不过我这儿有个让你们自证的机会。”他朝旁边的士兵一扬手指,士兵立马在他们面前丢了把刀,“去吧,拿着这把刀给她划上一刀。这一刀,算是断了你们和九朝的联系,从此便是我南煦的子民。” “得千万让我相信你们啊——不然到手的解药可就跑啦——”宋青云像个小孩一般得意地笑起来,静待着第一个丧尽天良的人。 凌迟他人的心志,他乐意至极。 “这不好吧……” “是啊是啊……” “但解药——” “这也太……” 他们迟疑了,只不过是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 “这才能彰显你们的决心啊——既然没人愿意当第一个,我便挑个人做表率好了。”宋青云料到如此,拍拍手,让人把霍左年和许承一带了上来——这将是他下的一剂猛药。 两人的样子一看便知受了刑,好不到哪去,只是霍左年还挺有精神,嘴里还在骂着什么。 宋青云听得耳朵疼,手心里转出一把尖刀投向霍左年的右肩,特意让他吃点苦头;霍左年无力招架,不得不闭嘴。 他这才满意地卷起自己的细辫,对着霍左年悠闲地说道:“这两人之间,只能救一个——”随后宋青云一指楚慕,“或者你给她一刀,我两个都放。” “我呸!恶心人的玩意儿!你把他们打得半死不活,又告诉我选一个放生?脑子进了屎吧你!cao·你大爷的狗东西,我呸!”霍左年挣扎着要骂人,却牵动起伤口,搞得他明明是恶心别人,却同样要被人恶心着。 “不是还有一个选项吗?”宋青云一脸无辜,无所谓地耸肩,“反正一刀下去也死不了,还能救两个。” “鬼话连篇!恶心人的东西,我偏不叫你如意!”这种恶臭的趣味让霍左年反胃。 “可是你好像忘了,自己是南煦国人吧?帮助南煦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是,我是南煦人,但我不认生我弃我的父母,我只认养我教我对我好的九朝!他们才是我的亲人!” 霍左年性情直率,不会否认这些,而他一旦承认自己是南煦人,就已经掉入了宋青云为他布置的圈套。 城西百姓已经炸开了。 他们死死抓住一个重点不放——这个人承认他是南煦人。 虚伪的人啊,只会想着如何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我早看他心术不正,整天折磨泽城的士兵——” “对啊对啊,肯定是和南煦串通好了,在这儿跟我们使苦rou计呢——” “他不是说了,只要咱们轻轻划一小刀……” “这会不会——” “这些习武之人比咱们强壮多了,不会有事的,反正咱们也只是轻轻一刀嘛——” “这……” “反正你落石也丢了,还在这儿装什么清高?” “对不住了!” 出来了,第一个人站出来了。 他捡起了丢在前面的刀,一步一步朝着楚慕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