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刀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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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慕秋随手抓起伞撑在头上,匆匆下了马车。 她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翻飞,有些许迷了眼。 慕秋轻轻眯起她的眼睛,隔着一片浩荡雨幕,看向前方。 此时此刻,刑狱司那扇漆红色大门洞开着,朝慕秋发出无声的邀请。 刑狱司的守卫最是森严,平日里都会有一队人在门口巡视,今日却出乎意料,没有任何人站在门口把守。 不知是否是慕秋的错觉,她耳畔竟响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痛苦呼叫声。可当她认真去捕捉时,只能听到雨水噼里啪啦疯狂砸在伞上的声响。 她一手撑伞,踩着满地的积水,慢慢走近刑狱司。 一步,两步,三步—— 她迈上了门前几级阶梯。 她走进了刑狱司。 *** 一扇大门,隔开两个世界。 门内的世界满是狼藉,有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 雨水从远处汇聚成股蔓延到慕秋脚边,她借着几分亮光,瞧见了雨水里的血色。 杀人者人恒杀之,刑狱司充当着的素来都是屠杀者和施暴者的角色,可这一次,猎人终究被束缚在绞刑架上,引颈受戮。 慕秋右手紧紧捏着伞柄,不知道是从哪升起的勇气,让她没有转身逃离此地,而是步步向前。 她走上了通往刑狱司主衙的道路。 也看到了横七竖八倒在道路旁边的尸体。 一具又一具,尸横遍野。 慕秋睫毛微微颤抖,她缓步上前,蹲下身查看了尸体的死状。 在刑狱司内行凶的人并没有刻意折磨这些人。 死者几乎都是刀刀毙命。 慕秋的裙摆在血水里蔓延盛开,很快就被血水打湿,宛若一朵暗夜幽幽盛放的铃兰花。 她在地上蹲了片刻,起身时动作太过猛烈急切,以至于头脑里升起一股晕眩感。 靠着墙缓了缓,慕秋越过这具尸体,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终于,她看到了主衙那高高翘起、似欲凌空高跃的蟒蛇檐角。 待到走近了,慕秋才看见主衙门外倒着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皆是暗红色正四品官袍加身,官服揭示了他们的身份——刑狱司千户。 除刑狱司少卿楚河外,刑狱司地位最高的二人。 慕秋抬头,看向面前那扇紧闭着的主衙大门。 她慢慢抬起手,想要推开大门。 可她的指尖刚刚感受到大门的潮意,那扇一直紧闭着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一把打开到了最大—— 一张俊美而冷厉的面容倒映入慕秋眼里。 他下颚染血,薄唇紧抿,右手倒提弯刀。 弯刀染血。 刀柄上鲜血汇聚成一股正在慢慢往下滴落。 落到了慕秋被泥水打湿些许的干净绣花鞋面上,青色绣花鞋上顿时绽放开一朵红色血花。 慕秋的睫毛疯狂颤抖。 她的视线并没有完全被面前这道高大的身体挡住。 于是从没有被挡住的地方,慕秋看到了楚河的尸体。 这个横行帝都整整六年的酷吏,死在了这个死寂的雨日。 他倒在他最常坐的那张梨花木太师椅上,双目瞪大到极致,素来阴沉的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与恐惧,似乎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敢屠上刑狱司。 慕秋猛地收回视线,直视面前这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 男人的视线如鹰隼般凌厉,同样锁在慕秋身上。本就薄凉的唇峰和冷厉的眉眼覆上薄薄血色,更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 他一身黑色劲装,浑身湿透,却不是被雨水打湿,而是被刑狱司上上下下众人的鲜血泡湿,宛若杀神临世。 *** 魏江安静与慕秋对视。 他从她的眼睛里看见震惊,也看见了自己。 眉眼下方留有一行早已凝固的血,不知是谁的血液飞溅出去落在他的脸上。 但乍一看,像极了他在流着血泪。 两人对视许久,魏江先动了。 他朝慕秋所在的方向逼近一步。 慕秋下意识倒退。 魏江再近一步。 慕秋再退。 连退几步,魏江半边身子已经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脸庞轮廓慢慢滑至他的肩膀,随后混杂着血水流下来,沿地砖纹路蔓延,一点点来到慕秋脚边。 死寂之中,魏江竟是突然笑了一声:“怕吗?” 慕秋没说话。 她紧紧攥着伞柄。 注意到她的动作,魏江又问:“怕还敢进来?” 明明慕秋没有开口做出任何回应,魏江的谈兴却比平时好了太多。多日来的谋划终于完成,他今日格外高兴,甚至因为取了太多人性命而有几分诡异的亢奋。偏巧又在此地遇到个认识的人,魏江的亢奋便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 “是没认出我吗?”他又问了句。 抬眸看了看撑在慕秋头顶上的伞,魏江想起那日码头临别之际她说的那句话——前路坎坷,风雨不歇,他的身边理应备着把伞遮挡风雨。 只是这场大雨太突如其来,他出门时依旧像以前那样,并没有带伞。 想起往事,魏江再问:“慕姑娘介意分我半边伞吗?” 慕秋终于做出反应。 她握着手里的伞,再退两步。 魏江眼眸骤然眯起。 密如鸦羽的睫毛上下轻颤,有雨珠挂在他的睫毛前方,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 慕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 “魏江,你到底是谁?” 站在她对面的魏江似是笑了下,又似乎没有,她无心去分辨,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她耳边惊响。 “我姓卫,燕国国姓之卫,名如流,海纳百川之如流。” 第十六章 复盘 燕国国姓之卫,海纳百川之如流。 他果然是卫如流! 猜测得到了证实,慕秋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被击碎。从走进刑狱司开始,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此时慕秋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 魏江,不,应该说是卫如流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扶住她。 但在他触碰到慕秋之前,慕秋先一步稳住了身体。 卫如流的手滞在半空。 看着他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慕秋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屠尽刑狱司,最后却在她的手里活来死去。 虽然那只是在梦里,但一想到这点,慕秋心底对卫如流的恐惧稍稍淡去一些。 慕秋努力去无视周遭惨状,问卫如流:“你那天说要给我一个交代,现在可以说了吗?” 卫如流收回那只滞在半空中的手。 此时此刻,他能清楚感受到慕秋的避让、恐惧,甚至是一丝潜藏在恐惧底下的厌恶和抗拒。 她的这些负面情绪全都是冲着他来的。 是了,任谁在看到他手握屠刀屠杀整个衙门的人,都不可能还对他保持以前的态度。 两人本来就不算是朋友,现在慕秋摆出这种姿态,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种情理之中,让卫如流的亢奋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他这半日一直在催动内力杀人,身体早已疲倦,没了亢奋情绪支撑后,卫如流脸上很快浮现出淡淡倦色。 豆大雨水打在他身上,虽然不算疼,但很令人烦躁。卫如流站在雨中,对慕秋说:“进主衙里说吧。”转身朝主衙走去。 想到主衙里的那具尸体,慕秋有些迟疑。但她这一路看到的尸体太多了,慕秋早已从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的麻木,所以只是迟疑片刻,慕秋就跟上了卫如流。 主衙里很昏暗,没有点蜡烛。 慕秋在黑暗中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楚河,匆匆收回视线,挑了个离尸体比较远的座位坐下。 卫如流就坐在楚河旁边,看出她的小心思,眉梢微微一动,只觉得慕秋这个女子很奇怪,要说她大胆吧,她居然会害怕一个死人。可要是说她不大胆吧,她又敢孤身一人闯入尸横遍野的刑狱司。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一道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