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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陆筵的耳边响起一道细弱的声音,柔的像是三月里的春雨,润物细无声。他眉宇微蹙,将那丝荒谬的熟悉感压下。 沈沅嘉见地上的男子站起身,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她身量高挑,没想到竟然堪堪只到眼前男子的肩膀。 男子也不知道是何身份,身上的衣裳虽然没有纹饰,布料却是寸金寸尺的天蚕锦,腰间也只简单地坠了块玉质通透的玉佩,即便如此,男子周身气势依旧如山岳般沉凝,让人望而生畏,即使眼睛有疾,用锦条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余下挺立的鼻子和弧线优美的下巴,沈沅嘉仍然能感觉到男子长相俊美,气度不凡。 沈沅嘉仔细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脑海中并没有这般气度且眼睛有疾的男子,于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再探究。她看到男子的衣裳因为方才的动作已经磨破了,于是歉意地说道:“这位公子,我的马受了惊吓,方才险些冲撞到你,而且刚刚若不是你,我怕是跳下马车也要摔断腿,这次多亏了你,我很是感激。”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般恩情,我定然会报答。公子可否告知姓名,他日待我收拾齐整再亲自上门道谢。” 陆筵转了转头,面向沈沅嘉。沈沅嘉明明知晓眼前的人看不见,她却无端觉得有道视线极其压迫,她不自觉攥紧了衣袖,就连呼吸也轻缓下来。 陆筵近日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十分烦躁,此时有一个声音相似的人围着他,他心底的暴虐隐隐有些压不住。 他咬牙,冷声道:“不用。”说着提步便要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步伐毫不犹豫,精准的避开了沈沅嘉。 沈沅嘉一怔,男子的声音低沉,如金石相撞,霎是好听。随即,她的头皮忽然一痛,她下意识往后仰去,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她的脑海不知撞到了何处,有些硬,有些疼。 她的头发好像缠住了陆筵的衣带,这样一番拉扯,阵阵发疼,她站不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胡乱间她好似挥手打在了男子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力道不重,说是打,倒不如说是抚摸。 沈沅嘉只觉周围的气氛瞬间凝滞,随后她就听到身后传来阴森可怖的声音,带着nongnong的怒意。 “你找死?” 沈沅嘉背对着陆筵,自是看不见他的神色,她只觉有些冷意,被他语气中的杀意吓得抖了抖,抖着嗓子,怯怯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听到她语气里的怯意与讨好,陆筵气息一窒,脑海里又想起那个女人,他不知觉便消了几分气。 旋即又冷了声音:“还不快滚!” 沈沅嘉压下心底的惊惧,在他怀中小小地转了个身,一瞬间,鼻尖抵在陆筵的胸膛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身上。 陆筵只觉得心口处缓缓冒上热气,微微痒。 沈沅嘉解了一会儿,发现越弄,头发缠得越紧,她急得手心沁出汗意,小脸也有些通红。 陆筵眉眼越发冷厉,他不耐地轻啧了一声,也不知他是如何做的,大手微动,沈沅嘉就觉得头皮一松,两人便分开来了。 她轻舒一口气,手脚迅速地退出热气蒸腾的怀抱。 抬眸一看,自己便看到男子的衣带上一缕柔软的青丝格外明显。她一愣,原是陆筵将那缕头发割断了。 她看着飘在男子怀中的青丝,脸色微红,刚要提醒,陆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远处响起马蹄声,沈元恪急匆匆地骑着马闯过来,他看到沈沅嘉衣裳散乱,浑身是血,脸上的血色顿时退的一干二净,眼睛通红地下了马。 “二姐!” 沈沅嘉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没事,这些血是那匹马的。” 沈元恪不信,小心翼翼地围着她打转,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沈沅嘉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无助的样子,她心底爱怜不已,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真的没事,放心吧!” 静宜公主紧随其后地跟了过来,她见沈沅嘉脸色苍白,发丝散乱,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沈姑娘,是本宫没有管好自己的人。” 马匹是承恩伯府的林月儿出手扎的,她一直跟在静宜公主身边,只不过静宜公主不喜欢和娇滴滴的女子玩闹,对于林月儿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今日林月儿见静宜公主被沈元恪欺负,便自作聪明地想要替她出气,于是用发钗刺伤马匹,惹得马匹发狂。 当然,事后林月儿的日子肯定不会好受,沈元恪睚眦必报,静宜公主也恼怒她自作主张,手段恶毒。虽然如此,但是事实上起因还是静宜公主。是以静宜公主才这般愧疚。 “不是公主的错,不用您道歉。”沈沅嘉淡淡的说道。 沈沅嘉如今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心底满是怒气。她知道错不在静宜公主,她能做到的是不迁怒,但也不会别人一道歉她就傻傻地原谅了,恩怨分明不代表好欺负。若不是今日她运气好,说不定要怎么断手断脚呢。 “阿恪,我们回去吧!” 沈沅嘉转过头,低声说道。沈元恪忙不迭地点头。 静宜公主应该也是第一次拉下脸来和别人道歉,说完那句话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再也蹦不出一个字。如今见他们要回去,连忙道:“沈姑娘不妨坐本宫的马车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