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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块瓷片弹到手背上,薛晗脸色刷地白得彻底,莺儿赶紧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斥道:“家主您这是做什么!夫人cao劳了这些天,昨日才将庄子上的事料理完,傍晚才赶回城中,还去同知府夫人叙了一回话,上下打点。西市上铺子也出了岔子好几日,昨日得了空才连夜赶过去处理,这才刚到家,家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即便不领夫人辛苦cao持这个家的情,可若伤着了夫人,眼下这些事,您又派谁去处理呢?”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此话,殷殷方才泫然欲泣的模样又在脑海中乱晃。 是他没用,偌大一个门庭竟叫一个女人来做主,这才连自个儿的女人都护不住,更要时时刻刻受她和她婢女这夹枪带棒的羞辱。 思及此处,蒋正再忍不住,猛地将卡在膳桌上的大刀拔i出,大刀横斩,鲜血四溅。 薛晗被温热的血糊了眼,怔愣了片刻,才敢去看身前的乱象。 莺儿捂着断臂躺在地上,口中不住哀嚎,脖颈上一条极深的血痕,正往外汨汨流着鲜血。 那条断臂就落在膳桌上,不偏不倚地落进她刚尝过一口的紫苏汤里,鲜血四散,染红了白瓷。 薛晗双眼瞪大,定在原地,好半晌,才终于意识到痛楚,抬手捂住左臂的伤。 大刀既宽且长,蒋正之前从未使过,不知威力竟如此之大,一时也被眼前的血腥场景骇到,手里尚且还握着那柄大刀,手却已支撑不住这重量,颤得越发厉害。 刀尖距咽喉不过三寸,薛晗捂着左臂,高声吩咐外头的护院:“来呀!都进来,看看你们爷干的好事!” 护院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但蒋正带过来的那部分已听命于沈还,自然没有动作。这院里的护卫倒是仍完全听命于薛晗,但此刻见里头主子闹翻,府中恐有大变动,又见蒋正这疯魔模样,一时不知该不该动作,一时间倒把薛晗晾在了原处。 “叫你们滚进来把人拿下,听不懂吗?” “自然听得懂。薛夫人息怒,我来代劳。”邱平率人包抄了整处院落,信步踱进来。 手执长i枪,腰佩宝刀的四卫营缇骑从护院聚成的人墙中破出一条路来,迅疾将屋内三人包围在内。 蒋正手中大刀“哐当”一声坠下,将那盛着断臂的白瓷盘子击碎,紫苏汤四溅,糊了他和薛晗两人满身。 “邱大人。”蒋正哆哆嗦嗦地开口。 见他还要辩解,邱平斥道:“听不懂薛夫人的吩咐么?把人拿下。” 缇骑上前,将蒋正拖了下去。 锁链哗啦,薛晗猛地惊醒,顾不得臂上的伤,忙道:“邱……” 不过单字出口,邱平略一摆手,另外上前两人将薛晗一并拿下。 邱平垂首看了眼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缇骑会意上前一步探过鼻息,摇了摇头。 邱平环视屋内一圈,吩咐道:“蒋府中人全部押到钟萃园,此处看好,不得妄动。” 缇骑迟疑了下,问:“暂且不报官么?” “等大人的命令。” 邱平出得明间来,又想起过来前沈还的吩咐,喝令押着蒋正的两人回来。 蒋正吓得魂不守舍,此番如见活佛,忙哆哆嗦嗦地道:“邱大人明鉴,这都是……那妒妇激我,小人是被冤枉的啊。” 邱平冷哼一声,手中刀柄斜飞出去,击在他侧颊上,蒋正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高肿起来一片,唇畔更是被拉开一条可怖的口子,血迹瞬间便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蒋正还要出言,已被人按跪在雨中碎石上。 身形魁梧的四卫营缇骑上前,往掌心啐了一口唾沫,呼掌扇来。 邱平接过手下递回来的刀柄,单脚跷上石圃,半蹲下来,口中衔了一根杂草,摇落一树芭蕉雨。 “蒋源这当爹的不称职,没教过你这畜生做狗不可乱吠,爷今日来教教你。” - 蒋正带人离开致青园,殷殷折返回院内,小丫鬟撑着一把宽大的青罗伞候在门下,等她进来,上前一步将她遮入伞下。 雨点滴滴答答地敲在伞面上,水珠成串地坠下来,也有部分被伞面弹开去,惊起空空声响。 殷殷心中忐忑,心跳随水珠跳跃声一般起起伏伏。 她缓步进屋,便见沈还坐在案边,手中拿着昨夜未及批阅的公文,埋首翻阅着。 “大人。”她稍显迟疑地唤了一声。 “叫人给你备了水。”沈还连头也没抬,“淋了雨,去洗洗再来,等你用膳。” 小丫鬟扶着她进了净室。 这还是她第一回 在他这里沐浴,不好叫他久等,心神不宁地泡了一刻,等小丫鬟替她洗完发,草草擦干便出来。 沈还乜她一眼:“这么快就好了?” 他吩咐丫鬟摆膳,殷殷随他换到次间,抿唇立在桌前,只管布菜。 “这性子。”沈还失笑,“怎么?还生上气了?” 殷殷埋首,替他盛了半碗碧粳粥,垂首答道:“不敢生大人的气。” 沈还乐出声来:“不敢?那不还是生气了?” “大人言而无信。”殷殷将头垂得愈发低。 “我怎么言而无信了?你倒说说。”他将雕花银匙一放,好整以暇地半靠在玫瑰椅上,打量着她眉梢眼角的情绪,似真要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