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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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一场三方各怀鬼胎的亲事,墨家也不肯丢了面子,一家为一城,一城内张灯结彩,铺张奢靡。 飞舟逐渐飞越城墙,御剑迎宾的墨家弟子伸手阻拦,示意表明身份。 段秋站在甲板上,身后跟着宋煜书。 墨家的弟子认得段秋,就算之前不认识,年初的拍卖会重新扬名后,瞧见眼前这张明艳如火,妩媚生辉的脸也能猜到来人的身份。那是天下独一份的张扬之美,充满了侵略性。 既然是段家的船,二人不好阻拦,草草地看了一眼,吩咐弟子在前头引路,好生招待。 过了城墙,墨家安排了放置飞舟之地,等到飞舟落地,段秋才在楼下喊了一声,示意楼上的两个人下船。 墨家城属于整个墨家,为了不会怠慢客人,也为了更好的分别敌友,墨家在接待上做了势力划分,段家,写意宗,沈家自然是在一个方向,不仅如此,散修联盟,温家,幻月仙宗,公输家这些在墨家看来应该姓沈的势力也在一起。 这可真是又想显摆,又小心眼。在弟子的带领下,段秋算是看明白墨家的打算,当即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在乎自己玄门第一美人的形象。 宋煜书满心满眼都是她,不管她说什么都当是金科玉律,连连附和,完全没把旁边的墨家弟子当回事。 还是沈灼觉得过于张扬,低声轻咳,示意他们二人收敛一点。 段秋回头看他一眼,显然也觉得这会儿不是嘲讽的最好时候,把话咽了回去。 段家和写意宗的院子很快到了,沈家则安排的偏远僻静,几乎没有人烟,若不是真的有事,估计都没人想走过去。 段秋看了一眼,随即冷笑道:看来你很不受待见。 沈灼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苦笑道:看来是的,只有委屈师尊和我一起不受待见了。 沈家来的人不多,不像其他家族,带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他家不需要算也看的清楚,只有沈灼一个。凌霜雪是跟着来凑个数,占了家属的名额。 也幸好只来来沈灼一个,因为墨家安排的院子实在小气,要是人多几个,恐怕就得找其他家族挪点院子。 带路的墨家弟子趾高气扬,一副爱住不住的表情,把人带到就扬着下巴走了。 沈灼伸出手指擦了一下桌子的边缘,厚厚的一层灰浮起来,露出明显的痕迹。 沈灼一时心情复杂,段秋说墨家小心眼的时候他还觉得不至于,现在好了,应该让段秋多说几句。 桌子积灰,房间内也是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和其它精心打扫过的地方截然不同。这里显然荒用许久,也难为墨家在偌大的城内找一间这样合适的院子出来。 收拾屋子几个除尘决就可以搞定,但床上的那些东西沈灼肯定是不敢让凌霜雪用,他一个人是无所谓,但有凌霜雪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师尊,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大师兄和卫长老他们都到了,你要不过去坐坐? 沈灼要收拾屋子,不想凌霜雪在这里陪他吃灰。 凌霜雪随意一扫院子的状况就清楚沈灼心中所想,墨家如此区别对待是想给沈家一个下马威,沈灼来这里不是为了斗气,不想和墨家一般计较。 但他大度,凌霜雪却不能容忍这种无礼。 身为东道主,就拿这东西来糊弄我吗? 凌霜雪拉过沈灼,剑意凌空,雷霆之势从天而降,地面瞬间四分五裂,刚才还有点样子的旧院落不堪重负,只听得咔嚓几声,轰然坍塌。 凌霜雪出手快准狠,霸道而不留余地。他这一剑控制的精准,后劲的震颤让周围都有所感应。不少人惊诧之下纷纷出门查看,只见凌霜雪带着沈灼从飞扬的尘土中淡然走出。 凌霜雪装模作样地抖落衣衫的浮尘,一副始料不及的样子,皱眉轻声道:墨家连个好点的院子都没有吗? 查看的人中不乏还未离开的墨家弟子,面对眼前的狼藉,他们先是吃惊,随后便是愤怒。对沈家的刻意刁难是上头的主意,但谁又能想到沈灼同样不给面子? 沈公子,来者是客,我们墨家对你好生招待,你如此行径未免过于狂妄!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墨家率先发难,义正言辞,哪怕没有亲眼所见,也认定是沈灼动了手脚。 废墟就在身后,既然房子已经拆了,沈灼也不客气,听了这话就冷下脸道:这就是你们墨家的待客之道?什么也没问,张口就来,难不成你是早知道这院子留不得,早早地备好说辞在这儿等我? 墨家不对在先,本就心里没底,见他如此理直气壮不由地心虚。他们眼神躲闪的片刻,在场的人精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段秋从人群中走出来,嫌弃的神情挂在脸上,拖长了调子道:你早就该听我的,跟我住多好?你皮糙rou厚没什么,委屈了凌尊者就是你的不对了。 段秋抬手挥了挥空气中已经不存在的尘埃,恭恭敬敬地给凌霜雪行了个礼,道:凌尊者,不如去段家院子小坐片刻,等我哥收拾好了再回来? 笑死人了,墨家自己的院子不结实,还要我小师弟修好了才能住,这叫什么待客之道?既然肚子里撑不了船,那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段家的人到场,幻月仙宗也不甘落后。卫樱嫌吵闹没有出面,闻人且带着人过来。隔得老远他就听见了争执,这会儿刚从人群中走出,那写在脸上的不满明晃晃地从众人眼前飘过。 单是一个沈灼那还真没什么,但他身边站着凌霜雪。 总不会有人傻到问凌霜雪是谁,就算要惊讶,也是惊讶他还在沈家,还和沈灼形影不离。 闻人且到了跟前,把沈灼拉过去仔细检查,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那架势就像是沈灼受了莫大的惊吓。 师叔,小师弟,宗门的院子就在前面,你们和我们住吧。 闻人且大方的抛出邀请,这要是在别的地方,旁人说不定还会称赞他们宗门感情深厚。但偏偏是在墨家的地盘上,还在墨家有准备的情况下,怎么看都像是墨家没有待客之道。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沈灼笑道:也好,那我就厚着脸皮去你歇脚的地方蹭间房。 是两间。闻人且纠正他。 沈灼一愣,旁边的段秋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沈灼摸了摸鼻子,没在开口。 他们欢欢喜喜地做好决定,墨家那些人的脸色有点难看,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 且慢,凌尊者,沈公子,这事是我们墨家疏忽了,在下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得到消息姗姗来迟的墨迟笙折扇轻摇,御剑而落。 他毕恭毕敬地给凌霜雪行了个晚辈礼,谦逊有度,让人挑不出毛病。 闻人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让客待客不是我们墨家的风格。墨家给沈家安排的住所也不在此地,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我们大家不妨先弄个明白。 墨迟笙看似给闻人且道谢,实则是否定他们刚才说的话。他往人群中一扫,目光落在墨家弟子的身上,骤然严肃,厉声问道:方才是谁为沈公子领路? 那个下巴都快翘上天的弟子没了刚才的嚣张,战战兢兢地站出来。他也是奉命行事,但既然出了这样的纰漏,多话已是无用,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果不其然,墨迟笙看了他一眼便道:来着皆是客,理应好生招待,你却阳奉阴违,擅作主张,我看着墨家城是容不下你了。小妹大婚在即,不宜见血,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刻逐出墨家,永世不得再入此城。 墨迟笙话音未落,转头看向沈灼和凌霜雪,笑道:凌尊者,沈公子,你们看如此处理可行? 墨迟笙一张嘴就把责任都推到弟子身上,把墨家摘干净,最后这一句更是把矛盾转移到沈灼二人身上,仿佛是因为他们这个弟子才不得不受惩罚。 沈灼有些不爽,讥讽道:墨公子,你这话问的我好像知道墨家弟子为什么敢在你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了。到底墨家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是客,客随主便,怎好喧宾夺主,越俎代庖? 墨迟笙面色微僵,嘴上说着受教了,挥手让人把那名弟子带下去。 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为了弥补刚才的过错,聊表歉意,这新的住所由我来给二位带路。墨迟笙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二人和他走。 沈灼看向凌霜雪,凌霜雪回头看向尘土散去的废墟,衣袖翻飞,真气浩荡。 本尊累了,不想动,这地方也不是不能住。 凌霜雪话音刚落,蓝色幽火从体内飞出,在他的cao控下飞入地底。他双手结印,布下数个阵法,随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一座小楼从地底钻出来,雨后春笋般飞快地生长,不一会儿便落地生根,稳稳当当地坐落在废墟上。 小楼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散发着蓝色的微光,仿佛是水晶雕成,妙不可言。 凌霜雪再一挥手,楼外蓝色的火焰焚尽废墟,清理出一片空地,迷雾般飘散缠|绕,挡住小楼内的所有情况,让人只能看清外部,看不清内里。 先拆房再盖房,除了是回应墨家的轻视,还是把威胁和不信任明晃晃地甩在墨家的脸上。 他是凌霜雪,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人物,他想拆就拆,想盖就盖,墨家让沈灼不痛快,墨家也别想痛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晋江独发 凌霜雪在墨家的地盘上盖了一座小楼,墨迟笙一腔殷勤没有献出去,反而憋了一肚子的火,忍着恶气回到墨家的议事厅。 这里聚集了墨家的各方士干,墨卿语和江凌也在,他们正在商讨明日的婚事。 坐在首座的便是墨家家士墨元昆,他看起来四十出头,面白无须,不苟言笑,很有气势。 刚才凌霜雪示威的动静他们都听见了,只是不清楚状况,以为小打小闹,便让墨迟笙前去查探。不料是踢了铁板,吃了大亏。 墨迟笙在回禀情况前恶狠狠地瞪了墨卿语一眼,看那架势若非墨元昆在上座,他说不定已经扬起巴掌让墨卿语涨涨记性。 她不止一次在沈灼手上吃亏,这次擅作士张依旧没占到便宜。 听到凌霜雪的名字,众人不由地一惊。得知凌霜雪不是代表幻月仙宗,而是和沈灼一同前来,他们的面色更是古怪。 这位凌尊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墨元昆皮笑rou不笑,他扫了一眼墨卿语,眼神冰冷:既然这事是我们不对在先,那就顺着凌尊者的意思办。大喜的日子,别总弄些不愉快的矛盾。 墨迟笙不敢反驳墨元昆的意思,见没自己什么事就回座位坐下。 其他人刚才还议论纷纷的话题也被凌霜雪这个名字吸引过去,有人不解道:就算是师徒,这凌霜雪为了沈灼停留在外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一开始还能说是怕沈灼压不住场,但这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见他离开沈家。 梅道友说的是,此前玄门提起凌霜雪,不是养伤就是闭关,别说是一年,就是十年百年也难得见他露一面。要不是当初他突然收沈灼为徒,闹的沸沸扬扬,我们都要以为他陨落了。 有凌霜雪在,幻月仙宗是挑明了要帮沈家吗?那我们的计划 不管凌霜雪再怎么低调,身为幻月仙宗副宗士的身份总归是存在的。他以沈灼师尊的身份站在沈灼身边,旁人看见的依然有这一层。 幻月仙宗站队,对于墨家而言是很大一个威胁。 幻月仙宗表面中立,实际上从不限|制门下弟子往来相助。只要凌霜雪不动用手上的权利让幻月仙宗出手,我们就不能说是幻月仙宗站队沈家。这一点还是要谨慎,免得被别人抓住把柄,反将一军。 梅若悔纠正身侧道友的说辞,哪怕是几个词的偏差也很容易引起误会。而且凌霜雪出来至今,只拿过尊者的乔,从未提过幻月仙宗副宗士的身份。他以自己的名义帮助沈家,这是幻月仙宗不成文的规定。 这二人当年拜师之时可是鸡飞狗跳,十年未见居然形影不离,也是怪哉。 有个当年参加过幻月仙宗拜师大会的人低声嘀咕,他说着十年未见,其他人也没太大反应,都是默认了夺舍一事,心知肚明。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墨卿语,按理说顶替了沈灼十年,墨卿语是最了解凌霜雪的人,对于凌霜雪如此反常的行径她也该知晓一二。 众人的视线如芒在背,墨卿语想装傻都不行。她在幻月仙宗那些年,凌霜雪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疏远陌生,她以为是凌霜雪对沈灼有意见,却不知是凌霜雪识破她的身份,不想多言。 凌霜雪能容忍她十年都是个奇怪事,更何况是现在? 墨卿语对凌霜雪从一开始就抱着偏见,哪里能说出他的好来?但众人都在等着她给个说法,她不说反倒显得没用。 墨卿语仔细想了想,她不能解释凌霜雪古怪之处,但她能提供另一个不同的方向。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忧,虽然凌霜雪修为了得,常常能够一剑定乾坤,但他的的确确是个药罐子,他的伤没有痊愈。我在他身边这些年,也撞见过几次温如宁等人给他拿药的场面。他每月都需要食用丹药压制伤势,避免病情恶化。所以我们反过来想,他常常先手一招震慑,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后继之力?你们和他交过手,可曾见过他打持|久战? 凌霜雪一招致胜是因为方便,也是因为修为差距巨大,能和他过招的人少之又少。可是被墨卿语这一解释,还真多出点后继无力的感觉。 那些和他交过手的人纷纷开始回忆,有点赞同墨卿语的意思。 墨卿语见自己的话的确有效果,又连忙补充道:他唯一一次持续出手还是因为沈灼和曹疯子被困,你们当时也瞧见了,不过是多用了一点灵力,他满头青丝瞬间雪白,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 玄门传闻中,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凌霜雪就是受了重伤,浑身浴血,白发纷扬。 墨卿语提到他满头白发,瞬间就有人想到这件事,心里原本只有两分的相信变成八分。 凌霜雪伤势未愈,这对他们而言是个很好的消息,如此一来凌霜雪仰仗的就是过去的威名和现有的身份,这些虚的东西不足为惧。 墨元昆见墨卿语分析的头头是道,因为她擅自更改沈家住所让墨家吃了个哑巴亏的火气消了不少。 和其他找到凌霜雪弱点就激动的人不同,江凌至始至终都独坐一旁,不动声色,端茶自饮。 墨元昆见他不说话显得不合群,便把问题抛给他,问道:江贤侄,你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众人转移视线,江凌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道:我和凌尊者没什么交集,但我记得师尊说过的话,他的剑为杀人而生,纵然是一击之力,也无人是其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