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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昱微不可查的皱了眉,他像个笨拙的孩子,忙着解释:“我并非隐瞒不告,此事小桑已知晓,因此前您多有不满,原定另寻时机解释…” “罢了罢了,都不是紧要的。”沐青山叹口气,往日凌然俊气的青年竟有这样忐忑不安的时候,是他伤了孩子的心,却也紧紧是作为局外人才有此想法。 他还是个父亲,倘若祁昱只是出身寒微,他能允下这桩婚事,助君扶摇直上,可如今天地反转,观局势,圣上有改立储君的意思,难保腥风血雨,沐青山又怎会让女儿深陷其中,趁如今牵扯不多,要一举斩断还来得及。 “我之前对你多有得罪,如今也不必再说这些,从此往后才是你的好日子,也算没有白吃那些苦头,但和小桑的婚事,就此作罢,等你做了父亲那日,便能明白我如今想法。” “沐府只是区区二品官家,无勋爵加身,掺和不起这场争斗,我沐青山只要儿女平安一世,殿下有大好前程,婚事大可在都城贵女中随意挑选一二,小女无才无德,难担殿下厚爱,殿下若真心爱护小女,为她着想,便放手吧。”沐青山说完这话,以臣行礼,出了这殿堂。 祁昱望着沐青山的背影,攥紧了拳,心头涌上点点阴郁狠厉,眸底一片猩红。 朝臣皆已褪去,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几个宫人在洒扫,个个躬着身不敢抬头,是畏惧亦是恭敬。方才众人一齐涌上来的讨好声仍历历在目,要巴结讨好的,不乏想送女儿来的。 为何独独沐青山等旁人退了才上来?非但不来巴结,却还口口声声要他放手? 分明他已经有了更高的身份地位,他有似锦前程,他什么都有了!他能给小桑的比任何人要好! 凭什么还要他放手? 为什么不是他原想的那般? 为什么都不信他,他们到底在忌惮什么? 骤然的落空感扑面而来,他活似被这世间再度遗弃,身着华服仍被遗弃,可他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了。 祁昱站在大殿中央,满目冷厉,周身寒凉。 他的小桑,谁也别想抢走。 祁昱自出了宫殿便一言不发,接过阿东手里的缰绳,快马急驰,半刻钟后停在尚书府北院角门,将要翻身而上时,猛地顿住。 他如今这身华服,是昨夜内务府送来的,缀朱伟,饰东珠,衔宝石,朝带金黄,会吓到桑桑,她会误会,兴许会有和沐青山一样的想法,以为他在故意戏弄他们。 沐青山说什么都无所谓,可小桑不行。 想罢,他快步回了府,换了一身月白长袍,外边穿了件玄清色大氅,这才翻身进了院子。 寝屋熏着淡淡的沉木香,很安静,他脚步放得很轻,走过屏风,案桌,书架,才看到榻上凸起的一小团。 祁昱掀开床幔一角,看到云桑侧身睡着,眼下隐隐可见两团乌青,他把锦被往上拉了些,墩下身,神色倏的柔和下来。 不料人一会便醒了。 “祁昱?”云桑睡眼惺忪,许是半梦半醒,寻着本意便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唇瓣擦着他耳朵低声呢喃:“昨夜都还顺利吗?” 祁昱顿了顿,“嗯。” “哦。”云桑放了手,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扼住,她睡意去了大半,“祁昱?” 祁昱不准她放手,神色暗淡,“你没有什么要再问我的?” 云桑认真想了想,有前世的记忆,又看过他写的信,她并没有什么好问的,遑论再提起身世就等同于往祁昱伤口撒盐。 “桑桑?” 她真的没有什么要问的啊。 云桑纠结半响才开口:“那你忙不忙呀?” 祁昱脸色沉了沉,僵硬地回了句“不忙。” 云桑推开他,坐起身,困倦地打了个哈切,揉着眼说:“我好困啊,想睡觉。” 这是变相的赶客。 祁昱脸色更不好,见她是真的困,却也心疼得紧,“昨夜干什么去了?” “母亲请了个戏班子来,我觉着好玩就多看了一会。”云桑说着又躺下,眼睫闭上和他说话:“还以为你会来的,回来后就又坐了一会,今日起身就乏得很,也或许是冬眠症犯了。” “抱歉。” 云桑费力掀开眼皮子,“你说什么呢,有事便去忙吧,明日舅舅宴请,我与母亲去赴宴,你瞧,我也有事要做的,不要说抱歉。” 他哪里会不忙啊,回宫后上有皇后威胁,下有百官等着看这位煜王的才能谋略。光是朝堂的事便要忙得昏天黑地,云桑不愿给他负担。 谁料祁昱忽然问:“桑桑,我们现在就成亲,好不好?” 云桑愣住了,“成…成亲?” 祁昱黑眸深邃,“你答应过我的,这就忘了吗?” “没有忘,我只是觉得眼下不是时机,你刚回宫,诸事繁杂,成亲貌似不妥,”云桑还想到另一层,外人眼里,她才与宣平候府世子和离,这般紧密的成亲,加之祁昱这样尊贵的身份,少不得有闲言碎语。 还有父亲这里…… 云桑拧眉问:“是不是父亲得知你的身份又做了什么?” 祁昱直白地道:“他要我放手。” “啊?”云桑这下子彻底不困了,盘腿坐起身,神色严肃:“那,还是现在成亲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