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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夫人虽然对儿子的事不算太清楚,但比起上官寿来可是知道的多不少。隐隐知道儿子在为皇帝做事,虽然是闲官品低,却是能见到圣上,说得上话的,不然这赐婚圣旨又是从何而来? 无论如何劝说,钱夫人也不松口答应离开,上官衡便从自己院中多拨了数名健壮的仆妇过去,叮嘱着务必守好夫人,与云妙略做收拾,便带着从人一同出城去了栖霞别院。 却说长青宫中气氛低迷,这几日人人自危,生怕惹得贵妃一个不高兴,自己的下场就跟那个被杖杀的德公公一样了。 外头天光明亮,而寝宫之中,重重的幄帐将光遮得严实,竟然是一片昏暗,大宫女明心垂手侍立在床塌边上,床帐后隐隐可见一道人影,正是已经数日未出寝宫的上官贵妃。 “拿镜子来!” 明心心中一凛,应了声是,便从一旁取了镜子递了进去,心里直是忐忑不安,这数日来,娘娘已经是摔了十面镜子了,想来是那可怕的症状不但未消,反是更严重了。 帐内的上官贵妃不耐地接了镜子,半坐在床头,朝着镜中打量,只是帐内昏暗,只能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女子面容,上官贵妃伸出另一只手,颤抖着从床头的小抽斗中摸出了一串夜明珠,那明珠的冷冷光华登时令帐内如沐月光,镜中清楚地照见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只是头顶上光光的头皮微微泛光,竟然是个秃顶!只有几根稀疏的毛发还欲掉不掉的残存着,却也根本不能盖住那光皮,反而更添丑陋。 如此症状,比之三日前初起床却发现掉了满头青丝,头上秀发少了一大半的模样,更是可怕之极,上官贵妃发出一声惊叫,将手中的镜子朝帐外掷了出去,但听得帐外闷哼一声,想来是砸中了明心哪里,但盛怒恐惧到歇斯底里的贵妃是不会去关心的。 上官贵妃恨得紧咬银牙,发疯一般地撕扯着床帐,锦被,直扯得自己那一手涂满蔻丹的长甲都尽数断裂,血迹斑斑! 秃头,对一个以美貌宠冠后宫的女子来说,简直是比死还可怕的事,那该死的小德子,打到死也不肯说出是谁主使他来害本宫,本宫这口气,却要怎么出! 皇帝昨天来看自己,却被自己以怕过了病气为由拒绝他入房,可一次可以蒙过去,又怎能次次如此? 一旦这消息传了出去,皇帝是绝不会再踏足于长青宫了! 高宏可是最欣赏自己那一头垂顺的长发的,时常于床第把玩着,夸赞自己青丝胜如黑缎,香气微熏的……这下全毁了,什么母凭子贵,后位可期,什么合纵连横,借势造势,万丈野心,全都白费了! 若是早知有今日,她又何必做那恶人,逼迫侄儿娶那放荡的意如? “娘娘,不如……试试这个?” 这物件也是贵妃跟前可靠的人秘密出宫,连夜赶制而成,希望能让贵妃心情好些,不然自己这个差当得战战兢兢,不知道何时就会触怒了贵妃,小命不保,一张破席子卷了扔到宫外五十里的乱坟岗上。 一个锦布绣囊自帐外递进来,上官贵妃恶狠狠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过来打开,绣囊中正是一副制作精细,几可乱真的假发套子。 上官贵妃瞧着就有气,抓了过来便要撕扯,手上只动得一下,却终于颓然认命地松开,缓缓将那东西理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这才又唤帐外明心再拿镜子过来。 长青宫内风波诡谲,而正在城外悠然而行的华丽马车中却是一片静谧。上官衡靠窗坐着,旁边是睡着的云妙,上官衡一手搭在娘子香肩上,掀开窗子瞧着外面的风景,其实却是在想着心事。 云妙斜躺在宽大的丝缎软面的坐椅上,虽然闭着眼睛,却是没有睡着。 原本二人虽然也打算要在栖霞别院长住一段时日的,但自己去住和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去可是两回事,心情都有些抑郁,话也说的少了。云妙干脆躺下来装睡。 唉,还是未成亲前自在啊。 而在华丽马车后面的普通车中坐着的张奶娘和玄儿兰儿,则是忧心忡忡地,这两日府里的闲话,也隐隐听到了些,今日刚回门回来,就收拾东西要住别院,怎么听也觉得象是自家小姐被贬到庄子上了似的,一般不都是听说哪家的夫人小姐犯了错,才会以养病为名,送到庄子上长住的,怎么自家小姐才新婚就要住出去,当然幸好还有姑父陪着,不然可真不好说了。 这事,还得派个人去跟云府里说一声才是。 天色将暮,这一行浩浩荡荡的马车队终于停在了别院大门口。 这别院是钱夫人名下的产业,是陪嫁庄子之一。从前上官府里好些人都眼红着想来住,却都被钱夫人推拒了。后来给了上官衡,上官衡更是将自己的私藏都放在此地,这里的护卫倒比上官府中留的还多些。 一进别院,那清雅的环境,新鲜的空气,登时令心情不算太好的两个人都为之一振。 二人进了上官衡素日所居的洗尘阁,这地方云妙都是来过几次,但都是高来高去,跟个偷香贼一般地,如今做为女主人,心情倒是不一样。 见云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阁内各处,上官衡不由得搂着娘子笑道,“小妙又不是未见过,有什么可瞧的,等歇过了这日,让他们弄成娘子想要的模样去。” 该多瞧自己这个相公才是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