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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狼狈模样引得帐中那些肃西军的将领们哄然大笑。 文官和武将到底是两看相轻的,他们自然是乐得看读书人的笑话。 虽然咳得脸都红了,但江俞声的手依旧很稳。他将碗放下,好脾气地道了一声“让诸位见笑了”,便朝着徐霖征询般地一拱手,问他要何时出发。 徐霖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有人上前,引着江俞声去做出发前的准备。 踏出帅帐的那一瞬间,江俞声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先生的药是从南疆弄来的,药力强劲,此刻他胸腹间早已经是一阵翻江倒海,额间沁出的冷汗很快被晨间又湿又冷的风吹透。 他被这阵晨风冻得咬牙切齿,赶紧拉过兜帽将自己罩住裹紧。 江俞声回头望了一眼帅帐,手指不自觉地在左手小臂上摩挲两下,随即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 ——要是他亲亲师弟给他的袖珍机弩还在,那狗屁先生和反贼徐霖早就被他戳成筛子了。 就在江俞声以在心里扎先生和徐霖的小人来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时,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已经摇摇欲坠但强撑着没倒下的他。 他抬头,看到的是一个与他一样身穿黑袍带着兜帽的人,只不过那人用黑色面巾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明明是少年人的身形,那双眼睛却有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沉静。 “啊,是你啊。”江俞声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略微勉强的笑,“怎么,先生让你来看着我吗?” 默然一瞬后,蒙面少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这人总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先生身后充当着护卫的角色,但明明是被江俞声划为先生爪牙的人,却总在他毒发的时候沉默地陪在一旁,说是监视,却更像是一种无言的保护。 江俞声扯了扯嘴角。 “行吧。”他深吸了口气,看了眼他身后的两匹马,“我没力气上去了,劳驾这位仁兄帮我一把。” 他原意是让这少年扶他上马,却没想到那少年只是拍了拍马脖子,那匹枣红马就像是通人性一般在他身前伏低了身子——是一个能让他轻松上马的高度。 倒是比被人抱着架上去要好受许多,起码不会被勒到毒素淤塞的胸腹。 江俞声在马上伏低了身子,颤抖着捱过了这阵蚀骨的痛意。 见他恢复如常,少年人打了个呼哨,随即一夹马腹,带着他踏出肃西军的营地。 一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将肃西军营地远远甩在身后。少年人四面环顾一遍,忽然勒马停住,转头看向马背上懒洋洋地被晃到东倒西歪的江俞声。 迎上少年人的视线,江俞声笑眯眯地问他:“怎么了?是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少年人被他问得哽住。他发现,只要捱过毒发,这人就会重新戴上面具,无论对谁都是一副虚假的笑意,却偏偏无法让人心生反感。 他在怀里摸了摸,用掏匕首的架势掏出一个小白瓷瓶扔给江俞声。 江俞声条件反射般地接住瓷瓶,无声挑眉。就听马上那少年声音冷硬:“营地里耳目众多,没能寻到机会,现在没人跟着了,赶紧服下。” 江俞声打开瓷瓶:“不是毒药?” 少年一扬马鞭重新出发,带着恼意的声音终于显出些符合年龄的鲜活,但很快又被风吹散了。 “爱信不信。” 江俞声痛快地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当腥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时,他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毛,面色扭曲:“真的不是另一种毒药吗?” 苍鹰在天上盘旋,除了一声鹰唳之外,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朝堂之上,气氛压抑紧绷到了极点。 “这……徐将军……”兵部尚书悄悄往太傅那边看了一眼,没得到新的指示,于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道,“摄政王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理?” 徐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而来,而要被清除剿杀的反贼此时就高坐在御座之侧,正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兵部尚书的问话,萧凌风不辨喜怒地嗯了一声,片刻后,又将问题抛回给了众人。 “诸位大人可有对策?”他视线扫过殿内站着的众人,目光里带着沉沉的压迫感,让半数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哪敢说话呢? 昨天才惊闻摄政王软禁皇帝夺权摄政,今早就又收到了徐霖发兵的消息。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好些人连站在大殿上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况且,连几位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都没说话,即便他们心里有自己的计较,又哪敢贸然开口呢?万一站错了队,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见无人说话,萧凌风勾了勾唇角,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太傅觉得呢?” 太傅当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太傅。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影三正在尽职尽责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他笑了笑,怎么看都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徐霖无诏私自调兵进京,视同谋反。摄政王心中应当已有决断了吧?” 这话一出,太傅一系的几个官员纷纷皱眉。兵部尚书看了太傅一眼,没忍住开口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太傅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这跟事先商议的根本不一样。 萧凌风扫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问:“哦?什么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