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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人家也不嫌弃裴无涯的冷漠,一手抓住了裴无涯的胳膊,就要带着他离开这个土路,“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不应该来这里的。”她转头责备得看着裴无涯,“你家里人难道没和你说吗?” “我只是想看看鬼市。” “这鬼市哪里是你这样的小娃娃能看的。”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因为脊背佝偻着的缘故,所以走路的速度不快,她整个人虽然看上去皱巴巴的,但是力气却出奇的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去的人都会这样。 裴无涯有些漫无目的地想着,他确定自己小时候并没有经历过什么鬼市,这个时候他应该被自己的舅舅关在精神病院里,听着隔壁的那些鬼在说八卦,又怎么会来到什么鬼市里呢。 “你叫什么的,小娃娃。”老人家关心得问,“不然没办法送你回去。” 裴无涯摸了下自己rourou的肚子,“忘了。” “……”那老太太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裴无涯还能忘了自己的名字,不过此时,土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一条看不到边际的大河,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老太太的脚步都轻快了一些,“你过了这条河,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裴无涯站在她的身后,也在观察那条河,这河上有一些看不清面貌的纤夫,而河里又有数不清的不断扑腾的手,试图把河上的人拉下去。 “我不想过去。”裴无涯说。 “……”那老人似乎也没想到裴无涯居然这么任性,回头苦口婆心说,“你不过去,那你永远都醒不来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了裴无涯,“这苹果是我攒了好久的,你吃了就没事。” 裴无涯低头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苹果,兴许是在这个老太太身上放了很久的缘故,这苹果非但没有一股清香,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气息,有些像是老年人身上的味道,但又比那更加的奇怪,因为这苹果上还有一股甜腻的香味,熏得人想要作呕。 裴无涯把苹果扔在了地上,伸出脚一下子就踩烂了苹果——然而飞溅出来的却并非是白色的果rou和清甜的汁水,而是红色夹杂着白色的血rou以及一股腐败的味道。 那老太太脸上皱巴巴的沟壑也突然裂开,从在无数沟壑里出现了一道道的黑气,甚至还能够听到一些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一群突然出现的婴儿就环绕在了老太太的脚边。 这群婴儿皮肤青黑,嘴里都是一口獠牙,不断啃食着老太太的皮肤……而此时,裴无涯眼前的画面又变得模糊起来,再一眨眼,他就看见了头顶的天花板,以及被他勒个半死的林渊。 “咳咳。”林渊把裴无涯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扯了下来,“你梦到什么了。” 裴无涯发现此时房间里已经有些光亮,看样子像是4、5点的样子。 裴无涯没有说话,他记得这老太太死的时候,下巴上长了一个巨大的rou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通红的苹果,甚至有人还在她房间里的夹层,发现了几个婴儿的尸骨——有人说她曾经是个人贩子,也有人说她在研究什么邪术。 裴无涯记得自己小时候经过这个房子的时候,会看见几个小女孩在玩耍,看见裴无涯的时候,她们也会招呼他,让他一起来玩,但他却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甚至也不觉得这几个小女孩对他说过的话——他总觉得这是一种暗示,然而他却丝毫想不起来。 “一个很恐怖的梦。”裴无涯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他转头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林渊。 他发现林渊不戴墨镜的时候,有着一副很具备攻击性的端正相貌,即便是在他闭着眼睛的时候……这倒是让裴无涯对林渊又多了一些好奇,他总觉得林渊的这些同学与林渊的态度不太亲密,甚至于是有些惧怕林渊的。 “你们同学关系很一般?”裴无涯撑着脑袋询问林渊。 “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他们好像和你不太熟悉。”裴无涯说。 “可能太久没见面了。”林渊有些不在意地说,他似乎还很困,说话间又打了个哈欠,“你做了什么噩梦?”似乎是担心裴无涯害怕,又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林渊伸手环住了裴无涯,“说出来就不害怕了。”说着他还拍了几下裴无涯的背部,像是在安抚。 裴无涯有些好笑于林渊这种对小孩子的态度,心底又颇为复杂得觉得很受用,毕竟自从他父母离开之后,便再也没人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与他说话了,于是他顺势滚到了林渊的怀里,“这个噩梦说出来你可能会害怕。” 林渊闻言有些好笑,“那得是多恐怖的噩梦?”他慢慢搂住了裴无涯,然后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或许对林渊而言,比他小7、8岁的裴无涯确实是个小孩子。 “我梦到了邻居的一个老太太。”裴无涯似乎也被林渊的困意感染了,他打了个哈欠,就把自己埋到了林渊的怀里——林渊睡觉的时候换上了一件灰色的睡衣,此时裴无涯的脸正凑在灰色的柔软不妙上,而在这布料下,又是林渊呼吸间起伏的胸膛,以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道,像是雪松的气息。 “然后呢?”林渊问。 裴无涯觉得林渊好像在慢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手指间或还摸了下他的耳垂,这让裴无涯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也有人这么哄过自己,他靠在林渊的怀里,因为整个脸都埋在林渊的胸膛上,所以说话也有些瓮声瓮气的,“然后我梦见她骗我吃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