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年龄差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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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见陆忱说:“市内到机场的路很远。” “我来开。” 宁晃:“……” 是说这个啊,那装得这么吓人干什么。 宁晃松了口气,绕到副驾驶座那边。 陆老板垂眸替他拉上安全带,又替自己也拉上,问他:“一会儿还有安排吗,我送你去。” 轻轻松松反客为主,他倒成了搭顺风车的了。 宁晃说:“没有,你去你的地方就是了。” “好,”陆忱勾了勾嘴角,余光瞟了瞟他松懈下来的表情,发动了车。 然后温声说,“正好路上想想,怎么跟我解释。” 宁晃窒了片刻。 还是知道了啊? 那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 是琢磨着,现在他没法跳车了是吧? 187. 就算陆老板让他解释,宁晃也很难解释自己的行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最一开始是在陆忱创业没多久的时候,出去酒局应酬,给他打了电话,就醉酒不知东南西北。 把私人手机弄丢了。 宁晃把人拖回来的第二天才发现的,耷拉着脑袋沮丧,可怜巴巴说,几千块呢。 那时候陆老板创业创得负债累累,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两部手机,一部联系商务,一部是私人用的。 宁晃看他这样就忍不住笑,说:“你刷我的卡,再去买一部。” 陆忱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倔脾气——兴许是跟他学的。 自顾自低着头说:“不要,你打我另一个号就行了,我下个礼拜看看能不能宽裕点儿,再去买一部。” 那时候陆忱刚刚毕业,早就立志不再用他的钱,还要把他的钱都还上。 他也只能尊重这位新上任的小陆老板。 结果也偏偏就是那几天,陆mama想给他打个电话,几天没打通。 最后通过了好几个亲友,辗转打到了宁晃的手机上。 声音都有点发抖,说:“宁老师,陆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宁晃愣了愣,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个“宁老师”的称呼,或许真的指他是个幼儿园老师。 而正在厨房做菜的,是他负责监护的陆忱小朋友。 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惊慌失措的,半晌稳住声线,重新回到情绪稳定的声音,说:“我是陆忱mama,宁老师,打扰你了。” “我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上陆忱,他朋友圈没更新,托家里亲戚给他打电话,也没打通,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那时黄昏的阳光是橘色的。 那时陆忱在厨房关着门炝锅,门缝里透出了炒菜的香气,发出一阵阵油锅的声音,偶尔陆忱还会把自己炝得咳嗽两声。 宁晃很喜欢这样的声音,因为只有两个人的家,有这样的声音,似乎也一下变得热闹而有人间烟火气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心神不宁的,显然应该担心了许久。 宁晃看着陆忱的侧脸,想了想,放缓自己的声音:“他没事,就是手机丢了——你要他接一下电话吗?” 陆忱mama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了,他人好就行了。” 宁晃不止一次地为人的复杂感到奇怪。 那时候,陆家的父母依旧不原谅陆忱,不愿意尊重他,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过什么。 而同时,他们关心他,也爱他。 但他不打算深究。 只是平静回答:“好吧。” 电话那边却没有挂断,只是犹豫了很久,轻声问他:“……他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宁晃是不会说客套话哄人的,只是说:“不大顺利,但他心态不错。” 电话那边没说话。 却听见陆忱终于炝完了锅,拉开厨房的门,笑着说:“小叔叔,吃饭了。” “跟谁打电话呢?” 炒菜的香味扑面而来,一起涌来的,还有调料的辛辣。 “没谁,”宁晃喉咙发痒,也跟着咳嗽了一声,“你炒什么了,这么辣。” 陆忱拿起两个碗来,背对着他去盛饭,笑着说:“圆白菜,辣椒可能放多了,但很下饭的。” 宁晃低头,看到那边电话听了好一会儿,才无声无息地挂断。 陌生号码,通话时间并不长。 他终究是叹了口气,低头摆弄了自己手机一会儿。 陆忱见他半天没到餐桌这边来,便凑过来看,说:“干嘛呢?” 宁晃把照片备忘录什么的删了删,大都是些云端文件,倒也不怕备份麻烦,就这样把手机扔给他。 “卡我给拆了,你先拿着用,正好我也该换新的了。” “等明年过年出新款,记得还我个贵的。” 陆忱耳根发红,下意识就想说不要。 但一想到是小叔叔用过的,又攥紧了,指尖儿磨蹭了半天,低声说,那等我还你。 宁晃没说话,笑了笑,最后揉了他脑袋一把。 188. 哪怕人到这个岁数,陆忱其实有些不愿跟家里联系,不是怕,而是心累。 忙生意的时候,更是经常接不到电话。 没到这个时候,陆mama实在担心,就会打给宁晃。 “大概,一年也就一两次吧。”宁晃笑了笑,说,“也没说很多。” 车行驶在路上,宁晃盯着窗外的风景,慢慢说,“……你权当我是烂好人自作主张,你要生气,也没关系。” 宁晃十几岁起,家里就是彻头彻尾一团糟烂,直到现在,他的父亲不知所踪,母亲有新的家庭,而除了跟母亲偶尔联系,几乎已经没有家这个概念了。 如果有人问他是否后悔,宁晃是绝不后悔的。 因为他别无选择。 但陆忱始终跟他不一样。 哪怕不尽如人意,他依旧有爱他的人。 无论他是否会回头,他都有一个原本属于他的家庭,在等着他。 “你要说非要个理由,那就是……搞了比自己小的小男生,总得对他的人生负点责。” 宁晃玩笑似的语气,声音却格外的认真冷静,“总不能让你跟我十几年,最后众叛亲离,除了我什么都没有吧。” 他那时坚定支持陆忱继续读书、念研究生,无论是旅游还是活动,都时常带着陆忱同去。 他原本不是喜好社交的人,但带着陆忱就乐意去拓展人脉,由着他去多认识些人。 也都是这个理由。 他比陆忱大一点,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更重要。 他不会强求陆忱去做什么,只是在无声无息地给他机会。 他看着陆忱从小城刚走出来的、青涩拘谨的大学生,逐步剥离掉父母为他留下的刻板壳子、从听话和顺从之中挣脱出来,一天比一天更强大。 最后变成了这样落落大方、温文尔雅的陆老板。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见过许多凉薄的人情,比陆忱要更冷静。其实本没有想过,自己能一口气跟陆忱走过这样久的。 也许在他当初的设想中,会更短一点。 五年,四年,三年,他们可以在能够相互爱慕的时候,彼此陪伴。 或者在陆忱长成陆老板的时候,能拥有更好的人的时候,陪伴和爱都会厌倦。 但陆忱就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静静地、无声无息地,融化了他一层又一层的冰冷外壳。 让他忍不住猜想,陆忱是不是真的能陪他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红灯。 窗外的车流停了下来。 一切变得静止。 陆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那触感温暖而踏实。 他挑了挑眉,说:“你不生气么?” 陆忱轻轻叹息了一声:“小叔叔,我也早过了叛逆期了。” 很多事情。 都不需要说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