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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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日行生物逐渐睡去, 浓郁茂盛的阔叶树木遮天蔽日，衬得林间愈发阴暗宁静。 一簇篝火倏忽亮起，火苗哔哔啵啵地跳跃，警告开始活动的夜间食rou猛兽禁止接近。 ——七英杰正在吃丰盛的晚餐。 有荤有素，火上烤着野鸡, 芭蕉阔叶叠成盘子盛菜盛汤, 还有俗称“树葡萄”的拟爱神木浆果榨制的冰镇果汁。 野鸡是布洛德打的, 树葡萄是关夜飞摘的，双胞胎满地乱跑的时候还摘了点蘑菇野菜。 众人在其乐融融的进餐氛围里太过无聊, 开始忆苦思甜。 “以前没觉得野外生存这么容易, 那时候连生火都要担心烟气引来敌人，只能啃硬邦邦的压缩饼干。”秀丽少年坐在青石上，皱眉想到那段不快, “我潜伏六天才接近敌方碉堡，结果还是被乱飞的子弹击中最后的粮食, 发动总攻时饿的发晕。” 阳炎摆弄着一株鲜红带斑点的毒蘑菇, 顺口接话：“言陵哥哥好惨，嘻嘻嘻, 打完仗以后满地都是新鲜食物，你可以先啃几口垫垫肚子。” “吃饭时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情，没有正常人会啃尸体充饥的。”林间萤苍白着脸打断他。 “稍等稍等, 马上就好。”关夜飞用篝火烧热平整的石板, 用松鸡翅膀下刮出的油脂煎了两个鸟蛋, 拿芭蕉叶裹起来。 生活精致的教祖大人懒懒地抬手接过煎蛋, 咬了一口立刻吐掉：“难吃。” “不会啊，我洒了岩盐磨的粉末。”关夜飞舔了舔食指沾染的剩余盐粉，“抱歉，是不是咸了？” 林间萤的怒气喷薄而出！“我要米其林三星级别的食物，必须有精致调味和华丽摆盘，而不是在连wifi都没有的荒林里吃充满野腥味的鸟蛋！还有，在烈日下走了半天，我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晚上不洗个热水澡没办法睡觉。” “——得了吧，你一直让别人背着，连鞋底都是干净的。”纪天音不留情面地打断他金贵的宣言，喝了口浅紫色的酸甜树葡萄汁。 她已经受够了娇弱alpha的唠叨。 明明被背着在林间行走，一天下来却只听见他在汗流浃背地抱怨。 再看看人家十歌，同样是偷懒，自己悄悄用战术外套做了个挂兜当睡袋，吊在关夜飞胸前睡了一整天，不声不响，态度十分端正。 当然，关夜飞胸前抱着一个背后扛着一个还得负责在前方开路，宛如带孩子的超级奶爸，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早知道我就不把这个游戏告诉你了，真是作茧自缚。”林间萤挑出煎蛋柔嫩的部分，勉强咽下去补充体力。 布洛德同样不太习惯这种席地而坐的就餐环境，左右看看，把纪天音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盛着煎蘑菇的芭蕉叶餐盘垫在她头顶：“高度很合适。” 纪天音冰冷的声音惊起飞鸟：“……再这样我揍你了。” “哈哈哈。”布洛德立刻将餐盘从她头顶撤下来，顺势把人搂进怀里，“还要再吃点东西吗，我喂你。” “饱了。”纪天音望向不远处还在嘀咕抱怨的林间萤，“感应范围里有值得注意的人吗？” 林间萤咀嚼着无味的蛋白质：“你问另一个‘纪天音’？这座浮空岛白天投放了32支队伍，全都在我的感知范围里，傀儡术不是读心，我必须亲眼见一见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目前看来没有异状，大家正忙着择地扎营自相残杀。” …… 茂密丛林的另一侧。 头顶戴着草编花环的29号队长潜伏在浓绿灌木里，无声地架起弓箭。 参赛者无法携带任何武器，仅能使用游戏方统一提供的丛林砍.刀，笔直刀身长达18英寸，通称十八剁。 而对于有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原始部落子民来说，一把锋利的砍.刀足以让他们制造射程百米的良弓。 皮肤黝黑的男性队长从背后拔.出涂了箭毒木树汁的木箭，搭上弓弦闭起左眼，瞄准树叶缝隙后背对此处正在睡觉的颓废大叔。 游戏须知规定不能直接杀死对手，但故意将其弄伤并不违反规则。 “很好，又淘汰了一组竞争者……” 他盯了这支八人的队伍许久，趁他们开火吃饭才决定收割，在完全得手前却只敢把这句话放在心底。 目标仍然呼呼大睡。 只是下一秒，即将离弦的利箭被他亲手拿起，直直戳向喉咙。 …… “噗……” 细微的喷溅声穿过灌木丛。 言陵警惕望向声音源头：“有人。” “没什么，已经死掉了。”林间萤啜饮果汁，唇角阴险地上扬。 褪去干净白裳，再加上本尊心情不好，平日圣洁的神之子仿佛邪神附体，笑得让人全身发毛。 那个打扮得跟野猴子一样的男人花了整天时间跟踪他们，他们亦留意对方的动向，思维触手和电流触觉丝始终盘旋在他身侧，只是没有被察觉。 不过既然签了死生自负的合约，对方在决定动手的一瞬间就等于判了自己死刑。 纪天音收回电流触觉丝：“继续吃饭吧，这个地方靠近溪流，不用走太远就能捕捉到来饮水的动物。游戏时长七天，等场上的杂兵清的差不多了再行动。” “榕树岛生存战”的参赛者向来鱼龙混杂。 一类是自我意识严重过剩的小混混，最多的战斗经验便是在酒吧后的小巷子里打群架，这类人多半沦为比赛第一天便被淘汰的炮灰。 第二类人则高端许多，多半是有案底在身的通缉犯，与以暗杀为生的刺客组队，希望借此赚到第一桶金，买艘飞船去干星际海盗的行当。 既然敢参加死生自负的危险游戏，证明第二类人有绝对能活下来的自信。 宇宙中得天独厚的种族很多，拥有无限进化能力的欧希曼人，可以瞬间修复一切创伤的萨加人，还有极其能吃也极其能打的夜族…… ——身为食物链一员，大家互拼基因，神圣亥亚帝国的异能者并不是最优秀的生物。 而今年，应该是竞争最激烈的一届生存战。 主办方提供一颗星球作为奖金，想到“拥有宜居行星=注册独立主权星球=不必被通缉”的亡命徒不少，所以这一届的参赛者实力远超以往。 如果顶着“纪天音”名字的家伙在前两天就被淘汰出局，那么也没什么与对方见面的必要了。 除非侥幸存活，这份实力才足以让她看上眼。 夜幕正式拉下，群星闪耀 七英杰将食物残渣扔进火堆烧掉，吃饱喝足，或坐或卧的准备休息。 纪天音左手按住地面释放电流，清理掉土壤下的虫子。 布洛德靠着一块烤干青苔的巨石，有恃无恐的笑着拍拍膝盖：“我胸口疼，不抱着暖烘烘的东西睡觉不舒服。” 纪天音：“……” 刚想说些什么，又被小家伙们打断了。 日影的小嘴巴吃得油亮，埋头往她身边拱：“团长，讲个故事。” “是啊，不然睡不着的。”阳炎随声附和，与哥哥一左一右占据她身旁最好的位置。 被挤出中央地带的布洛德，赶走苍蝇一般摆手：“去去去，不就是仗着自己八百年没发育的身高么，别在我面前装可爱。” “但是我们和团长比起来并不矮啊。”日影理直气壮地反驳，将脑袋搭在纪天音肩头。 又一次被中伤身高的纪天音：“……不想听故事了是吧？” “想的想的！”阳炎使劲打了哥哥一拳，“你给我闭嘴！” 浮空岛的主要植物来自热带，为了适应炎热的多雨气候，树木宽阔的叶片布满大大小小的孔洞，避免雨水堆积导致腐烂。 隔着稀薄的孔隙，仍能看到头顶璀璨繁星，不知道哪颗会是他们的奖品？ 纪天音盯着闪烁的星星思考片刻，才意识到行星无法发光，不过顺便想起来一个关于星球的传闻：“我在蛮荒星的时候，听来自帝国的流浪艺术家讲过一个故事。” “传说中，有一颗离蓝星很远很远的星球，叫做伊甸。冒险家们误入堆满大量珍宝的伊甸，却因为准备不足而无法带走，等他们驾驶最大的飞船重新出发寻找时却一无所获，派出强大的舰队再次搜索，这回，没有人活着回来。” 干巴巴的讲述告一段落，比起睡前故事，更像有人面无表情的在念战况报告。 “——你就给他们讲这种惊悚版本的《桃花源记》么？”布洛德偏偏感兴趣地支着下巴，眼底仿佛盛着星斗。 两只小家伙却极其兴奋，完全没留意到故事中寻宝者有去无回的可怕部分。 日影：“伊甸里的珍宝是什么样子？” 阳炎：“我猜那里到处都有长满汉堡的树，河里流淌可乐，而且没有蔬菜！一定是那群寻宝者太没用了才回不来的！” “……”纪天音丢了个无奈的眼神给布洛德。 数年积累下的经验告诉她，双胞胎不喜欢任何真善美的故事，反而对充满财富和诱惑的传说更感兴趣。 她把小家伙赶到旁边，四周的人已经陆续睡着，篝火仍然烧得很旺，驱散潮湿的寒意。 布洛德温暖的手臂揽过她，抱在怀里也沉沉睡去。 …… 午夜悄然降临，驻扎地一片安静。 林间萤揉着酸痛的脖子睁开眼睛，阴沉地站起来。 负责守夜的言陵正在给火堆添柴，杏眼盈着水光：“去哪里？” “起夜，不用你陪着。”林间萤冷冷应答。 这个破地方连像样的卫生间都没有，想方便只能去远处就地解决。 而在脏兮兮的地方做这种事，简直不优雅到了极致。 言陵也没有陪同的兴趣，恶毒地提醒：“别走太远，还有，尿在鞋子上不要哭着跑回来找我。” “滚！”林间萤白了他一眼，“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尊敬宇宙最独一无二的神之子，你们给我等着……” 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拨开草丛，瘦弱的男人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他放出范围足以覆盖整个岛屿的思维触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开阔的湖边。 沉静的湖面倒映出满天繁星，如同缀了钻石，璀璨的如梦似幻，堪堪配得上帝国仅有的11个珍贵精神系异能者。 林间萤满意地环视周围风景，突然看见湖边有人走近，步伐缓慢无声，如同大型猫科动物捕猎时的安静。 他之前完全没有感应到对方存在，立刻戒备地后退一步：“谁？” 此处离营地不远，喊一声大家都能听见，勉强让他安心了些。 那人执着走来，星辉照亮她黑发黑眼的长相，身高足有1米87，悠闲地点燃一支香烟：“当年我被战斗头盔遮住脸，都被你读到了名字和身份找过来，怎么现在不认识了？” ——不，不可能的，第一师团的所有人都对这张脸记忆分明。 女alpha下颌微扬吐出淡淡的烟雾，气度沉稳自信，仿佛从不在意周围的人做什么小动作，因为什么也伤不了她。 林间萤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是纪天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