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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十一先看一眼外头,小心翼翼关上门,又去关了窗,摇头道:“刚刚才吃了中饭呢!”再说那家里人天天耳提面命要她饮食节制,别说多吃点饭了,点心也是摆设,能就着茶吃个半块,就算好日子了。 林墨听见,便唉声叹气,心知他今天中午得挨饿,好在这屋内暖香融融的,倒也不坏;看滟十一又坐回椅子上摆弄她那琵琶,他便问道:“你娘亲叫你带过来的?” 滟十一摇头:“不是,我自己喜欢琵琶。”又道:“我家里替我问过,这里的先生不教这个啊;可一日不练,手就生疏了,我不想这样。” 林墨看她如此认真,也便看住了,忽又捧着脸问她:“十一,我觉得你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滟十一像是被吓了一大跳,那按在弦上的手一颤,拨出两个不大动听的音儿。她抬起头来,轻声问林墨:“这是怎么说?” 林墨想了想,道:“上一回去你家的时候,你大大方方,跟我有说有笑的,还跟你娘亲说,你也要来升山和我玩;有我大哥也帮你说话,所以她才答应的,”又看一眼她现在面红的样子:“可现在你整天羞答答的脸红,话也不多了。” 那一日在滟家巡道印,事情完毕,林宽要带他告辞,滟夫人却说机缘巧合,她园中有一株月光花,十年一期,夜半开放,邀请林宽留下看花。 林宽也不便推辞,便也就留下了。 而林墨听见了,人家滟夫人虽没请他,且夜深林宽也不准他不睡觉乱跑,却还是惦记着趁人不备跑去偷看,正巧遇到一个滟十一也是夜里偷跑出来看花,两个人撞在一起,叽叽喳喳,家长里短,没几句话就熟了。 然后就因废话太多,被滟夫人和林宽发现。 大概也是想到那夜里的事情,滟十一的面色微微有变。她像是无话可答,可又不能不答,好半天才道:“那是在我家里啊,可这里是晋临,我没见过这么多外面的人,有点害怕。” 林墨想想,觉得仿佛也有些道理,又问:“对了,上次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叫十一啊?难道你有十个哥哥jiejie?”如果是真的,那就很厉害了。 林墨想到之前见到的滟夫人,其形容岂止娇艳貌美,真如画中仙人一般。莫管是林夫人和林敏、林惠,又或那邾琳琅及这孟氏仙府的南芝皆不能及,教林墨看了,也忍不住在心内猜测描摹他自己的生母也是如此好看。 何况那滟夫人对自己也很和气,与林宽说话时,更是天真烂漫,言语温柔,真如少女一般,全看不出来她已为人母,居然还有那么多个孩子。 滟十一立刻道:“不是,我这名字是娘亲随便取的。” 林墨道:“算了,家里有哥哥jiejie倒不一定就好,你看到那个林信没?他就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他林墨是有林宽和林惠两个好哥哥好jiejie,可那不是还有林信及林敏吗? 滟十一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半晌方道:“我想也是。不过,林信哥哥的话,其实为人也并不坏吧?”林信那日撑着伞陪她上山来,一路十分小心殷勤,就是不知道怎么地,对林墨太凶了。 那也就是对你吧?可林墨也不纠结此事了,却是先让滟十一把今日的功课给他看;滟十一示意他自己看她写下来的题目,道:“我还没写呢!”本来是准备先把这琵琶摆弄好,再做功课的,谁知道林墨突然来了。 林墨拿起她誊抄的题目看了一遍,道:“我在你这儿写了再回去,就放在你这,明天记得帮我带去。”免得林信那家伙偷偷使坏给他撕了。 他低头写了几行字,又听见滟十一拨弦的声音,那头也不抬,便随口道:“十一啊,你弹个曲子给我听吧?过会我写的答案,都给你看!” 滟十一笑了,这林墨当真的不客气,从上一回在自己家里见到就是如此。 他随林宽来巡道印,是客人,却爱自说自话,自己还开心得不得了。 不过她和家里的那些师叔师姐们一点都不讨厌林墨这样,就连滟夫人也夸林墨聪明可爱。如今林墨答的题她是不要看了,季先生说了,来这里就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问题自己解,但是弹个什么给林墨听听,还是可以的。 于是她将那弦调好,为林墨作了一曲离家前新学的《薄媚》。 这古曲她已经练得很熟了,心里也喜欢,怀内那琵琶虽比不得焚喑,也是上好,其声古刀幽磬初相触,恰似千珠贯断落寒玉。 于是这一日午后,不独林墨,此间整个学寮内的人都听得了滟十一这一曲,真如那旧诗所言逸趣,如伴风流萦艳雪,更逐落花飘御园,当真妙绝。 作者有话说 是曾经的少年们啊。 第66章 章之十九 偏帮(下) 林墨真如自己所说,赖在滟十一那里写完了功课,全部交给滟十一放着,嘱咐她明日一定给自己带去,又蹭了人家的晚饭,这才偷偷摸摸地溜回自己屋去。 那林信在屋内本就无聊,看他这个时候才回来,面色更加不善。 他本来准备等林墨领罚回来就骂他一顿,谁知居然这时候才见他人影?于是第一句便是恶声恶气:“你死到哪儿去了?” 林墨本无心与他起争执,可林信先出言不善;想到那一日他为滟十一撑伞的样子,又想及滟十一方才说的话,林墨便故意摆出一点笑容,走过去唤道:“三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