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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说事到如今,那意思明白,是指在虞城事毕,取回朱厌一魄除秽之后,为取得朱厌最后一魄尸狗,他亦不会将楚莱娄氏放过。 朱厌无意中拧眉模样,林宽不曾错过。 “怎地,令我复生,你真的后悔了么?” 被他调笑,朱厌更恼了,斥道:“闭嘴!” “我猜,是因你那一魄在季宁乐身上藏匿了太久,而他之性情,与你不能相合。” 也许是如此,毕竟在七魄之中,唯伏矢一魄主命魂,最为紧要。 但朱厌还是镇定心神。 他与麒麟这样亲密,也曾经反目争执过,以致他之三魂七魄分离。 这一次,绝不能再如此了。 朱厌也不提那旧事,只对林宽道:“无事,我此刻便去虞城。” 林宽大笑。 朱厌没好气:“又笑什么?” “笑你心事太多,竟也糊涂,”林宽止住笑声:“依我之见,你大概已不用再劳动自己去那虞城。” 朱厌一愣,但是立刻醒觉,是有人正在林府之外徘徊。 “这一回,不是季朝云了。” 不错。 来人确实不再是季朝云,但其人到来,却比季朝云更教朱厌厌恶。 作者有话说 孟兰因之天命。 第240章 章之六十四 绝路(外) 便如邾琳琅这般无情恶毒鬼魅,今日再见林宽,心内亦有一刻惶遽不安之感。 人间八座仙都,唯有安宁四季如春。年幼时,她不知道多少回来此,惯看车马纷驰,上苑柳秾,翠娇红妩。 而偌大的安宁林氏仙府,掇撷占尽这城内乃至天下菁华,人人春风得意,曳金穿履,有一等喧喧赫赫,亦有花深夜静好风光。 但转眼间,在此处停驻的,也只得朱厌与林宽,以及自己了。 世间庸人可憎,而那荣耀难久存,邾琳琅心亦不甘。 于是此刻她罔顾朱厌不耐神情,不露出半点胆怯,却先在面上堆砌笑意,仍旧狡猾。 “大哥,久见了。” 她并不问林宽如何归来,也不提当日林宽阻拦她擒杀李梦哲,更不论从前林宽逐她离开安宁之事,只行至林宽身前,笑着对林宽行正礼。 林宽笑道:“不敢受此大礼。” 邾琳琅笑靥如花,却没有依言起身。 “大哥,从前都是我之过错,请大哥别要记在心内,见怪于我。” 她为林宽奉上一只锦盒,那内中有一枚丹丸,色如丹雘,赤红有光。 朱厌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心知那是何物,但懒于开口嘲讽。 林宽却笑问邾琳琅:“这是何意?” “我知大哥回来,也许会为当年四姐之事挂心,所以擅作主张,想先为大哥分忧。” 她言下之意,此丹丸乃问为花未裁炼化。 那花未裁不过道骨,其三魂七魄与修为所凝丹形赤色,倒也并不稀奇。但这一回,朱厌作冷笑,而林宽似是有了些兴致。 他将指尖一勾,那丹丸飞至他手心。 邾琳琅眉眼弯弯,正待要说几句旁的话,却见他竟作反掌,令那丹丸化为齑粉,转瞬消散,己身半点不作沾染。 “琳琅,你是太过聪明了,”林宽仍是笑语,对她道:“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太过聪明,自作聪明,便惹人厌。” 他一如往昔,直言不讳,令邾琳琅面色微变。 “当日你敢将娄家少年的尸首送至娄昱平身前,今日要杀邾伯尧却不敢现身,”林宽继续道:“掳走邾采明,假扮是她,将诸事推罪于朱厌,又或六郎身上。我竟不知你是如此贪心不足,如今还想做那禹州邾氏的家主么?” 提及此事,邾琳琅那面上的笑意亦变冷。 “不由我来做禹州邾氏家主,难道由得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做?”她反问林宽:“大哥怎么从来都如此偏心?我那好哥哥邾伯尧当日是如何杀我,大哥今日岂会不知?怎地不大哥不曾为我义愤填膺,又或为我做主呢?” 她竟于此提起前事,林宽不禁真要发笑。 世人皆以为是朱厌为取回自己三魂七魄,而对禹州邾氏出手,却不知一切是因邾琳琅而起,就如当年他们也未知邾琳琅是如何遭人所灭。 林宽还记得,那邾伯尧是何等的寡言沉默,不善与人争。 而因今日与朱厌分享同样记忆,林宽也还记得,为保全禹州邾氏,邾伯尧竟亦有邾伯尧之狠绝。 确如邾琳琅所言,当年正是邾伯尧将她重创,坏她血脉四肢,然后损毁尸身,令众人不可查证是谁人下这毒手。 也是邾伯尧,为平众怒,将死去的邾琳琅悬于他禹州城门之上,引人唾弃。 世人不可得知此事,但他之两亲如何不知? 邾廷献夫妇二人,虽有过那包庇之心,却也非真的蠢人,心内清楚明白:得来这般唾面自干,已是禹州邾氏最好的结果。 而在这世间,会有何人可寻到邾琳琅,又有何人可令邾琳琅大意,作如此行事,他们亦都知晓。 不愿信却终需信竟有如此恶报,邾廷献夫妇因此陷入绝望心碎,悲恸哀嚎。 但,他们可将此事怪罪与谁人呢? 怪罪自己,将亲女爱溺纵容,祸溢于世。 怪罪爱女,竟如此丧心病狂,恶贯满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