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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宅斗文里修仙 第12节

    抱灵子莲冠道袍,长须飘飘,站立竹中,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若非身后站立内务总管刘安,倒不半点似人间帝王了。他扶起行礼的江松,笑道:“我今日是以道士之身登门,不受俗礼。”

    两年冷清,三年黯淡。江松的万千潮绪,化作一句:“圣人安好。”

    抱灵子凝视他,颔首笑笑,二人共同登室饮茶。

    抱灵子扫向江松的画,道:“碧顷守孝在家,写赋作画。虽是忧苦,但也清闲。不知还有心情替我解事?”

    闻言,江柏抑制激动,沉稳道:“臣之志从未改,臣之心仍未初衷。”

    他说得真切。抱灵子也不由几分垂怜,朝刘安示意。

    刘安从袖笼里掏出,宽三寸的长锦盒。他缓缓推开上盒,露出枝绿叶红玫瑰,含苞待放,如火似霞。

    汉书《说文解字》记载:玫,石之美者,瑰,珠圆好者。

    “碧顷,吾想执花,可惜花刺扎人。”圣上叹道。

    若是由刘安接话,他可以说:“奴婢为陛下除刺。”

    但江松不能,如此谄媚,失了做臣子的风骨。

    半晌,江松离座拱手,道:“臣愿为解陛下之忧,尽所有。”

    圣上淡淡道:“江卿,你可知宫内朝野人人都这么说。”

    这无疑是场考核,关乎他在圣上心中的排名位置。五年之清旷,他不想在等了,而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江松想起种种,诚热道:“臣不知他人,只说自己,全是肺腑之言。”

    圣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调侃:“那你可做不成公侯了。”他的眼神却没有这么轻松,紧紧盯住江松。

    无形的压力在江松身边迫起,他忽然昂首笑道:“说来惭愧,臣并未随□□平定天下,却得以享祖先遗泽。人生最长不过百年,臣身为七尺男儿,也想随陛下建自己之功业,而非啃食先辈光禄。”

    “好,好,好!”圣人连叹三声。江松在这几年的清冷之下,仍未失去心火,而且会以前更好用。

    圣人临走前,忽道:“江卿家里,人杰地灵。若小辈中有向道之心的,随她而去,勿要阻扰呀。”

    江松怔怔,家里两个大公子,整日悉心读书,并无他念。至于二房的侄子,不过三岁,懵懂纯思,不懂世事。

    五月春末,宫中圣旨,内阁拟旨,两道天家旨意到达英国公府。

    前者为圣人封新任国公,后者为内阁与圣上拟定新礼部尚书。

    三年丁忧过后,很多时候皇帝就将人忘了,往往回到以前官职都难,多是下调坐冷板凳。

    但也个别,钗飞出匣,珠清尘而耀。

    江松无疑是后者,不仅没有被遗忘,还升了一职。那些暗中帮他的老师同僚,也是松了口气。

    而对江芙的小家来说,简直是天降大喜。身为嫡子,但排序为末的江柏,一直处于瓶颈,不上不下,甚至由于大哥的失势而欲坠。

    但如今,不仅大哥升上,自己还做了英国公。是江柏想都没想过的事。

    不过虽是继承了爵位,但从他之后,江府就要降等承袭。江柏的嫡长子,继承侯爵,孙子只是伯爵,代代衰减,渐渐衰末。

    江柏想到子孙后代,心里惴惴,向大哥歉问。是不是他越俎代庖的过错。

    江松看了看书桌上的玫瑰,摇首:“人不可贪心,哪有两全其美。为兄不能官职与爵位都要。”且又非开国之际,战事繁多,从文从武出头的机会都比现在多,官爵皆腾飞也是可能。

    继而他凝向正北方,忧道:“朝廷开支一直增涨,三年前就到吃今年的粮了。”

    江柏一听骇然,他们这一大家子吃用过度时,都不没到吃后年的粮。而堂堂中枢,帝国中心,竟然如此空败,陛下竟一直稳坐不慌,道袍飘飘,洒脱的样子。

    他问:“陛下知道吗?是不是被孙……jian人蒙蔽。”

    江松心里叹气,弟弟政治嗅闻并不机警,让他承爵是最好的安排。

    江松并没有直接回答:“所以陛下削减爵位了。”他凝思:现在是外戚,以后会不会到宗亲?毕竟皇族亲眷是奢废银钱米粮的一大源头。

    卫芷高兴坏了,给江芙房里再多配了十来个下人,整添了许多衣物首饰。若非孝期刚除,她都想带女儿参加宴会。是必要拿出国公嫡脉小姐派头。

    江芙很能理解,古人守孝三年,茹素斋戒,不饮酒不闻丝竹,甚至夫妻不能行房的憋闷。一朝紧禁止,还抽到金卡的巨大喜悦。只是老妈开启飘模式,她要拽拽。

    她道:“母亲,父亲的爵位本是意料之外,我们先生说历史时,谈到过这种情况,当更加内敛守礼才好。”

    本来就是天降横财,她爹又没大伯的本事,要低调,再低调。

    古代小孩早慧的很多,女性16就成亲,更是早知事。

    卫芷不以为异,还感慨女儿聪慧周到。只是还愿上香是一定的。

    江柏在族中长辈引导下,到先祖祠堂上香叩拜,正式接替了公爵爵位。

    卫芷现在儿女双全,又位居贵夫人,于是把怜杏抬做姨娘,中秋时还摆了几桌宴席热闹了番。

    八月十五后,卫芷与二嫂带着女孩子们来城东水月上香。

    一行人在婆子小厮护送下,出了府。

    卫芷搂着女儿,坐在锦幄轿子里。小儿子在家中,让怜杏和舒mama照顾着。

    她道:“我以往就听说水月庵的菩萨通神,两三年来,也跟着随拜了拜。可是没想到这么灵验,你爹竟然成了英国公。你小弟日后什么都不干,也能捞个小侯爷当。”

    她说着忍不住欣喜,用手帕子捂住嘴角。她丈夫只是个嫡幼子,能力亦是平平,竟然一跃前倾,鲤鱼跃了龙门。

    江芙掀开轿帘子,街边摆摊开张行走的人,都惊羡地望他们。京城贵人遍地走,但城东寂寥,是以看到贵客机会不多。于是便个个驻足痴望。

    忽然在一处高门绣槛,石狮子威严赫赫的宅子。几人扭打起来,她再定睛细看,原来是几个布衣下人围殴瘦弱书生。

    “这回呀,母亲去水月庵专给你求姻缘。”卫芷开怀不已,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让你嫁个富贵好郎君。”

    只见她女儿神色无喜,小手方下帘子,清脆道:“母亲,那边的糕点我没吃过,现在腹中饿了想吃。”

    江芙见母亲表情,是要折了自己的提议,她难得做小女儿歪缠,撒娇道:“你不是说做国公小姐,什么都有。怎么女儿吃个点心就不行。”

    卫芷点点她的鼻尖,“你就是想折腾人,若吃了拉肚子,看你难不难受。”

    于是卫芷让派人,让二嫂先行,自己这边停下买吃的。

    只说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过来,那几个大人也一愣。

    卫芷一看,卖梅花糕的在对面西边,离这宅子老远。她还来不及生气女儿撒谎。

    只听女儿喊道:“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打人。就算他有错,你们也该是送到衙门,而不是私下施刑。”

    宅子牌匾上是刻着朱府,几个下人听她这么说,又见她穿着打扮精致,排场大,一时也不敢再打。

    卫芷见女儿出头,那书生被打得鼻青脸肿,咳得差点喘不过来,外衫袍子都快脏烂了,他右手掌心血迹斑斑,仍死死拽着支珠钗。

    她动了恻隐之心,附和女儿说了几句,总归别要了年轻人的命。

    一穿着褐黄绢丝的老人,从门里出来,瞧瞧卢秀成,再看看卫芷母女俩。这事原是他们府欠妥,不宜闹大。他拱手向卫芷作礼,然后道:“是我们搅扰夫人出行,在此赔罪。”让人送来几匹绸缎。

    卫芷却是连看都没看。

    老人又对地上的书生道:“今日算你好运,日后再不要做偷鸡摸狗的事了。”

    地上那书生陡再次起怒火,捂着胸口道,心中悲愤欲绝,朗朗乾坤,黑白颠倒:“到底是谁偷做那畜生之事,丧尽……”

    还不等书生说完,他就被人抬去远处。

    老人道:“总归年轻,给他改错机会。再做个好事,送他医馆看伤。”

    这番处置下来,纵是看着不对劲,但是也让不知情的外人无法说什么。

    往深了想,是穷书生与富家小姐,相恋而不得的故事。这书生没因此丢了性命,总归是好的。

    卫芷内心慨叹,就此作别,带着江芙真正去买糕点。

    只是江芙在轿子里吃得走神,想起书生整个人倒是寻常,只他手里的珠钗,黑气缭绕,令人望之惊心,立而生怨生怖。

    江芙隐觉双眼特殊,但她心中对那书生珠钗的好奇和惊心,压过了自身。

    她总觉得这人生愤,手中又有那样的东西,势必要惹出什么。青.天.白.日,江芙不由一阵寒颤,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才回暖过来。

    卫芷以为她是被刚才的事吓到,于是她就多说了些趣事,还说了水月庵的:“庵中主要供奉的,是观音大士三十二法身之一,观水中月影状的水月观音。”

    “庵名水月,又供奉水月观音。这不就暗示镜花水月,南柯一梦,所有皆空?”江芙听到供奉的法相,即使心神不宁,也分出一二去解这巧宗。

    可把卫芷惹出几分气,轻拍她手臂,“什么镜花水月,南柯梦,乱说一通。明明是菩萨洒水救人后,水中显影的慈悲。”

    第12章 菩萨慈悲

    ◎他神秘一笑,“要哪个替你办事,每个可都不一样。”◎

    于氏与江映已是先到庵中,在院中听师太讲佛说理,倾听各殿供奉的神佛故事。

    江芙一来,就把江映的魂勾走了。她是再不想陪于氏听那些教化故事。得了大人们恩准,忙拉着江芙远离她们,要尝尝街边的糕点。

    国公府内的糕点精致可口,自是不必说。但府外总是有奇人异事,做出的糕点总有比府内更巧妙的。

    于氏望着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心中一叹,更是对女儿的忧叹。

    这次来庵庙上香,一是求子,府中为老太爷守孝三年,他们身为直系儿子儿媳不可同房,他们约四十的人,竟是没个男孩。

    二是为女儿求姻缘。江映今年已是十三,再过两三年就要出阁了。比她大的江雪已然定下了。自己这房非长非嫡,大女儿的婚事又令她垂泪至今。

    只求映姐儿万不要走上,她大jiejie的路。

    水月庵创建于前朝,历经战火与扩建,斑驳与荣光共存。四层殿宇,作休息的房舍大小就十几间,正殿供奉水月观音,其余殿堂供奉其他神佛。

    京内贵妇多是上香奉钱。庵内朱门雕梁,蓝底金描,古木参天,花草葳蕤芬芳,西边的还有个草攀花绕的山门,直开便能望见青山翠树。

    若非门前镌刻的水月庵几字,说是精舍雅苑,也是有人信得。

    江映吃完点心,要与江芙逛遍殿堂。东殿里,供奉的是地藏菩萨。

    二人跪在蒲团上磕头,接过丫鬟手中的香,插在香鼎里。拜完佛后,江映并没急着拉江芙走,她扫视庙堂一圈,忍不住问:“芙儿,你说地藏菩萨在地府,阎王爷也在地府。说是一佛一仙,实则一佛一道。到底是不同的两派,就不会打架吗?”

    身后的丫鬟听了,都忍不住拿帕子掩嘴笑起来。

    江芙却没有笑,江映的问题虽是简薄,但说到了点子上。自东汉佛经传入后,佛道两家一直有争斗,争的就是人间香火,凡人信仰。

    不过身为本土宗教的道教,大多数时候没有本土化的佛教兴盛。这代皇帝信奉道祖,还常做道士,今世道教才与佛教平分秋色。

    江芙道:“两派虽会有争斗,但也有交流融合。变化才是永恒。”佛道的关系不总是不好,也不总是好,永远在变化,世间任何关系,皆是如此。

    “所以地藏菩萨和阎王关系应该很好。”江芙笑道。她以前世的认知整理,觉得主要是地藏菩萨是个能干不啰嗦的宅佛,与道教体系下的冥王两不相犯。

    “阿弥陀佛。”一身缁衣的师太出现在她们身后。

    江氏二女心有余悸,毕竟在佛家人背后,谈论佛道之争,还被人家逮个正着,好生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