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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七七还有意识,可以自己咬着牙清理伤口,包扎完毕后,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极了,不住地流汗。 她骨子里带着不服输的气度,本要忍痛回去继续参战,被林桥好说歹说地拦回来,此时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林桥忙碌。 这是她下山以来经历过最惨痛的一次斗殴,几乎失去了同伴,还换回一身伤,伤筋动骨连皮带rou的,她痛得说不出话。 她心里最过意不去的,是自己跑走,留下了那三个人。 尽管知道他们三个靠得住,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方才自己擅自出招,一时失察,落入前后夹击的局面,眼瞧着要被拦腰斩断,幸亏陆杨用剑替她挡了一击,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她从前不知道莽撞的代价,便一直我行我素,想到什么是什么,潇洒任性惯了。 可当她看到陆杨因此挨了一鞭,腿上立刻就涌出血,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她宁愿自己被拦腰斩断,死在那里,也不愿至交友人被人伤害。 还有如今几乎陷入昏迷的裴宁一,替她挡了毒镖,扎得那么深,又抹了毒,会是什么滋味。他那么不待见自己,见了面就吵吵,居然愿意在生死关头奉献自己。 巴蜀一带大姐头、孔雀山庄小少主段七七,今日头一次受到血淋淋的教训。她突然沉默起来,脑海中回想起了许多她从前不愿意听、也听不进去的大道理。 林桥忙出了一头汗,总算稳定住裴宁一的情况,抬头正要安抚段七七,却发现对方正紧紧地盯着自己,表情复杂极了。 她突然开口道:“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些什么?” 林桥手一顿,垂下眼,并不打算隐瞒事实,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大概又会嫌我啰嗦......七七你知道吗,这世上好人与恶人,分界其实没那么明确。有很多人看起来是好人,实际上心肠都坏透了,有很多人看起来是坏人,但他的心比谁都要干净。有些时候,不是要以人的身份决定人的好坏,是要看他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就该死的。” 段七七静静地听完,她思索了一会儿,明白林桥这是在铺话,便道:“我知道,你说吧,我都能接受。” 林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还小,有很多事,不是你说能接受,就一定能接受的。就比如我,我下山的目的你都知道,是寻找阿哥,而我没说过,我其实是偷偷跑出家门,是一定要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情愿不回家的。” “我知道。” “你知道?” “你梦里叫阿哥,让他带你走。” 林桥整张脸都红透了:“这......我......” 段七七倒是轻描淡写:“这没什么,我也想要一个人带我走。疯狂的七情六欲,人生来就有。” 林桥咳了一咳:“说正经的。郑大哥其实不姓郑,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听见李青梦里喊过‘陆杨’,想必李青不敢当着郑大哥的面喊别的男人,这应当就是郑大哥的本名吧。” “而万丈峰的峰主,就姓陆。” 段七七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那天我们第一次见到郑......陆大哥,那满地的毒,其实都是他下的?满地的人,也都是他杀的?这......” 林桥早已预备好一车苦口婆心的话来劝她:“七七,我知道这很难接......” “太他娘的酷了!” 这回换林桥愣住了。 段七七两眼放光,抓住林桥的手,十分激动且欣喜地道:“那我能拜他为师吗?” 一声若有若无的哼唧打断了她的天马行空,原来是裴宁一醒了。 他目光涣散地看着段七七,声音沙哑极了,失血过多的他唇色白得吓人,还有功夫打嘴仗:“小鳖四......” 段七七看着他身上的三个血洞,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好强的人生中头一回没有骂回去。她愤愤不平地,捏了捏裴宁一的二皮脸,用剩下的水把他的脸洗了个干净,手法十分轻柔。 “看在你为爷爷挡镖的份上,不骂你。” 裴宁一静静地被她洗干净脸,有气无力地道:“今天才发现,你若不那么暴躁,少逞口舌之快,其实......还挺漂亮的。” 段七七双手放在胸前,比了一个拒绝的手势:“停,我的确美艳无双天下第一,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少没话找话调戏老子。” 裴伤患笑了两下,正好扯到伤口,表情顿时有些狰狞:“真不要脸,谁乐意调戏你。” 段七七不搭理他,抬头对林桥:“李青我知道,他是合欢宗的小宗主。那道长嘞?他有没有隐藏的身份?我见他一天天神神叨叨的,不是想着找女人就是胡扯八道,跟陆大哥说的好多话都听不太懂。” “他?”林桥也有些纳闷:“他没有吧,他就是个道士啊。” 裴宁一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加入八卦小组:“我总觉得李吉祥这个人很奇怪,他干什么都笑呵呵的,仿佛对每个人都很了解,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另外两人附和。 “而且啊,我总觉得他对陆杨有什么特殊感情。” 段七七就差耳朵竖起来了:“什么什么?哪里哪里?” 裴宁一伤成这样也不忘分析别人:“你们没注意观察李吉祥看陆杨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深情款款,好像有什么要了命的执念一样。看咱几个就像看孩子,真是奇也怪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