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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郁衍的消息么。” 对着满桌佳肴,青年无动于衷地拨动手中佛珠,他瞳仁生得极黑,似一端陈年老墨,将夕阳残留下的橘光一点点湮灭在里头。 “启禀盟主,我们已仔细搜查过密室,里头除了一个通风的小口外,再没别的通道,而魔宫里也没他的踪迹,属下已派出四十人分六个方位追捕。” “若找到,不要伤他。”商应秋格外吩咐一句:“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可是……”这个难度未免太大了吧,对魔头,不应该是生死无论吗? 但气场这东西真是个很玄妙的玩意,像他们这位年轻盟主,身上并无习武人常有的蛮横霸气,对他们也从未大声呵斥过,但与商应秋说的每一个字眼,方凤凤都会忍不住先在内心斟酌筛选一番,再谨慎的诉诸于口。 “接下来那孩子,应该怎么安置呢?”方凤凤问。 “找个地方随便安置呗。”神鞭雷鸣插了句嘴:“魔头都扔下他,证明人家都不把儿子当回事,还指望他单枪匹马过来抢人?” 拨动佛珠的手指倏地顿住。 “现在不来抢,未必以后不会。”坐西侧的慢剑吕飞是出了名的慢性子,考虑的也更多一些:“对了,方才我用糕点哄他,他才说他爹在碧霞岭、湖州、东昌、商丘各地都有宅子,狡兔三窟,我们是否也要让人盯着?” “既然是狡兔说的话,又何必当真。” 青年那副笃定自若的姿态,好像已观察敌人许久,久到能洞悉对方身上所有的小九九一样。 “加重金陵沿途把守,他会来的。” 可恶。 正在二楼,趴在门口侧耳偷听的郁衍面色一沉。 调虎离山未遂,还白演了一番天真无邪的智障,他怄得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但更可恶的,他与商应秋究竟有何瓜葛,有何渊源?凭什么一副对他了如指掌的样子,还是以为有他在,“郁衍”就会自投罗网不成? 他原以为,商应秋善待自己八成是想以他为诱饵引“魔头”入瓮,但细想又不对,再谨慎,至于去个茅厕也要在外守着吗?害他想在柱子上留个暗号都下不了手。 离上一次还童也过了十年,还是自己业务生疏,哪儿露馅,让对方生疑了? 他对着客栈铜镜又过了一遍喜怒哀乐,烂漫无辜的镜中人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完美无缺,不存在被识破的可能啊。 对于孩子的去留问题,方凤凤折中两方意见,建议将郁暮春安置在金陵武林盟大本营的学堂,那儿说是学堂,其实是给安置那些死了爹娘的江湖人士遗孤的地方。 “这样,既可以监督,又可以给魔头一种我们已经放松了警惕的错觉,如果他回来抢人,正中我们下怀,趁机将他一网打尽!” 好,好主意!郁衍心中拍手称快,到了那,还怕没机会溜之大吉吗。 “你们说完了?”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点点头。 “大家的意见都很好。”青年语气淡淡,却完全没给人反驳的余地:“不过他会与我回盟主府。” “可——” “郁衍与我有故,他的生死,只能由我来定夺。” 作者有话要说: 郁衍:与我有故?哪种故??? 第3章 原是故人来 楼下鸦雀无声,郁衍同样脑中空白。 心口如雷鸣鼓动,几瞬之间周身气血翻腾逆行,差一点就走火入魔,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冷静,他暗自平息心绪,还童之身一旦出事,那可就一辈子回不了原状了。 开门的声响打断了郁衍的思绪。 青年举步迈入,走向床侧的步伐与呼吸同调,冷静,稳重,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不怪郁衍第一眼没认出人来,当时少年被流放天山时不过十岁稚龄,身高勉强才到他胸口位置,而以郁衍现在可悲又可怜的高度,得需要非常努力仰头,才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脸色。 难怪了。 难怪当时密室里开启石门的力道,是如此的急迫冲动。 郁衍至今清楚地记得,在确定室内只有小孩时,商应秋强自扼抑下的失望痛楚,让那双冷静自持的眼瞳里几乎烧出火星。 人近了,屋里炉火更热了几分,青年越近,郁衍全身血液越是沸腾,烧得他手脚皆麻,汗从后颈一路淌进领口里,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心跳失控的响动,竟比方才被俘时更为兵荒马乱。 商应秋看小孩脸色僵硬,一双小短腿牢牢贴在床沿边,搁在双膝的拳头攥紧成一团,嘴唇因他的到来微微翕动。 商应秋两手一伸,将小孩抱置腿上,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郁衍略长的衣袖下,其实还藏着三根本已蓄势待发的毒针,何况以现在两人这种姿势、距离,他本有八成把握置商应秋于死地。 商应秋手撑在小孩两侧,他的眼神细细摩挲的从孩童的眉梢、眼角、鼻梁上处一一摩挲而过,端凝得仔仔细细,像个当铺掌眼的,一丝一毫的纰漏都躲不过这双眼的打量。 世上能收缩筋rou将骨骼重叠成五岁孩童大小的,只有一个办法,缩骨。 但缩骨毕竟是用内力缩小了骨与骨间隙,肌rou、筋膜都与常人不同,上手一摸就知道,登峰造极的,至多也不过能维持一盏茶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