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页
乔郁摆摆手。 他写下给元簪笔的批文,没忍住在旁边画了只憨态可掬的猫,被线团缠住,动弹不得。 他想了想,又给猫画了个铃铛,吹干墨迹一看,十分满意。 …… 傍晚。 水阁来客。 来者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样貌,也看不出男女,唯有开口时是清澈男音,似乎只是个少年人。 他将一封信从袖子中拿出,递给对方。 中年人扫了几眼,脸色难看至极,“元簪笔当真要平叛?” 他早与叛军有生意往来,源源不断的粮草大多为他家供应,但是钱款还未结十分之一,所允诺的盐铁之权他更是还没拿到,要是朝廷大军一到,岂不是一切都要化为乌有? 少年人微微点头。 “这种事情,虚张声势者太多,元簪笔之后局面一好,不再插手青州事,”中年人道:“平叛费时费力,如果败了,更无半点好处,你确定元簪笔会做这样的事情?” 少年人道:“行军图已经在信中,大人为何还不信?”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片刻后才道:“我自然信,想必先生要你来,一定不是只为了告诉我,元簪笔将要平叛的吧。” 少年道:“诚如大人所料,我们家先生想与大人合作。” 中年人冷笑道:“合作?与你家先生合作我可得到了什么好处?皆是许诺不说,如今你家先生连谈条件的筹码都要没有了,还凭什么来我这谈合作?” 少年人也不着急,道:“皇帝派元簪笔与乔郁来,是我等所料未及。但向元乔二人低头,以至于现在青州门户大开,青州军来往自如,却都是大人等放纵,若是大人们态度强硬,说不定元乔二人现在还手足无措。” 中年人怒道:“态度强硬?你要我同元簪笔与乔郁态度强硬?谁不知道皇帝极看中乔郁?元簪笔更是如此,你要我如何同这样的人强硬?” “先前说上书陛下……” “怎么没有上书?陛下倒是碍于百官下旨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两人几句,那又有什么用?元簪笔和乔郁哪个是会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的人?” 少年沉默不言。 “利诱试过,亦威逼过,你看有什么用?”中年人满腹牢sao怒火。 “那大人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心血毁于一旦?” 中年人道:“看如何,不看如何?结果不都是一样。” 少年长叹,“大人家族百年前也曾与高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位极人臣,今日连青州都守不住,难道不怕祖宗叹息后辈无人吗?” 中年人道:“你不必激我。我说不会再合作,自然不会。” 少年道:“大人以为青州事毕仅仅事毕?大人还可再在青州做富家之翁?”他嗤笑,“陛下有涤荡朝野的打算,或许让乔元长留青州也未可知,到那时,元簪笔手握青州军,大人等就算曾经再辉煌一世,也抵不过两人先斩后奏。乔郁为人处世,大人不是不知,以他对世族的态度,大人的事情,绝不可能轻轻揭过。” 中年人并未对答。 这也是他想的。 要是乔郁长留青州,这些事迟早会败露。 乔郁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会做出什么,谁都不能预料。 但总归,不会很好。 中年人沉默着。 “大人家与乔郁又有旧怨,当日大人家的公子,”他刻意一顿,“如乔郁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会如何?大人今日合作,若赢,固然好,若败,不过也是损失些人手,谁能知道是大人所做?” 中年人终于道:“你家先生想要如何?” 少年在斗篷下轻轻地笑了,“我家大人想,既有元簪笔行军路线,何愁不能埋伏。他要是死了,不仅青州事无法了解,连乔郁都无法再在青州立足,他手中无兵权,为了保命只能回中州。他要是不回去,如何处置便看诸位大人的想法了。” 中年人半晌不语。 少年也不逼他,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十分耐心。 …… 乔郁心情上佳。 眼见青州事事恢复正常,逐步安宁,他心情自然好。 而且一想到又能回中州,他心情就更好了。 元簪笔早就出城,这十几日大约见不到。 没有元簪笔,他行事就自由得多,不受束缚得多,他对谁都不留情面,但是元簪笔受身份所累,不知道会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何感想,在元簪笔面前,他早就收敛不少,但看起来仍然丧心病狂。 元簪笔到底如何想? 乔郁喝了口茶。 元簪缨会教出元簪笔这样一心捍卫世族利益的人吗? 他觉得不会,但他并不清楚元簪笔如何想。 他们多年未见,早不是少年人,彼此心思更是难以揣摩。 要他对元簪笔和盘托出绝不可能,元簪笔亦然。 乔郁又喝了口茶。 魏筎慌不择路地跑进来,差点撞在门上。 乔郁看他。 魏筎来不及喘气,慌张道:“前线传来消息,说元大人一行遭遇埋伏!” 乔郁冷静地问:“元大人如何?” 魏筎一顿,惴惴道:“元大人,生死不明,不见尸首。” 他没敢说对方用的是火攻,尸体烧得面目全非,哪里看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