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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是不是很好看?” 周父骄傲地指了指天空:“你在大城市,还看不到这个呢。” 此起彼伏的绽放声中,周与然冲他笑了笑,提高音量:“是啊,非常好看。” 而插在衣兜里的手,也感受到了手机的忽然震动。 奇怪,她明明是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的。 周与然迟疑着掏出手机,发现是某个已存档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新年快乐,唸唸。” 发件人是景廷。 周与然怔怔然站在原地,手机直直降落,在地上蹦跶了好几下,才彻底没声。 唸唸。 她上辈子的乳名。 知道的人,不超过五指。 第六十五章 非常能忍也非常狠。…… 有些时候,比如某个枫叶盖满长道的飒飒秋日,大漠炊烟的黄昏傍晚,苍雪初落的银白深冬,又比如此刻烟花与夜色共璀璨的除夕。 在这些独特的、仿佛被老天爷精心雕琢的、颇具氛围感的时刻,周与然总是会感受到一种恍惚而无法自拔的孤独。 那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经久难散,让人萎靡不振。 后来有一天她终于想通了。 那不是孤独,而是悲哀。一种感受到自己被同化,被遗忘,被驯服的悲哀。 周与然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很新奇,很兴奋,对原主的记忆和人际关系都接纳良好,但与这个世界始终保留有一层隔膜。 她觉得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一位外来的异乡客人。 她努力适应并习惯自己,却清楚地认知到:她是大启朝的周与然,不是21世纪的女明星。 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直到今日,这种隔阂感近乎于零。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这个时代的措辞和交际方式,微信里存了无数表情包,游戏打到高段位,连土生土长的阿宝,都没有她了解的流行文化多。 甚至于刚刚在想起景廷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冒出的念头竟然是:这万恶的资本家。 什么时候开始,她连思维方式都变得和这时代的人无异了呢? 那种感觉,自然的好像她本就该属于这里。 只是偶然去到几百年前体验了一回人生,回来后对旧世界稍微有些生疏,却很快适应。 没有人记得那个在大启朝皇宫里沏茶煮面,战战兢兢的周与然。 甚至连她自己,都快要把自己给忘了。 但这一刻,那个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名字,忽然又以如此草率的方式被提及。 周与然只觉得心脏都像被攥了一下。 下一刻就要窒息。 在父母担心而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还好,没摔坏。 “那个,经纪人给我发了一些工作文档,比较着急,我去跟她打个电话,你们继续看烟花。” “然然。” 周母下意识喊住她,眼里含着几分忧虑,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犹豫道:“如果,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你永远的后盾。” “嗯,我知道的。” 女生弯唇笑起来,脸上已看不出半分阴霾:“放心吧爸妈,刚才我是被烟花的声音给吓了一下,什么坏事也没有发生,你们别担心。” “……嗯。” - 唸唸这个名字。 是周与然自小就有的。 在她被抛弃之前,在冰天雪地里流浪的时候,她就记得,有人曾那么叫过她。 记忆里的声音温暖而慈爱,是幼年那段流浪岁月中,她唯一的记挂和惦念。 所以哪怕之后辗转好几处,她也一直没丢弃这个乳名。 21世纪的周与然没有这个乳名,所以两个时空中,会这么喊她的,只有寥寥数人: 她亲生父母。 景廷。 窗外的夜空忽明忽暗,焰火绽放声中,周与然直接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 短暂的两声后,通话被接起。 手机那段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喂?” 周与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信息:“……你是?” “景廷。” 对方继续哑着嗓子道:“可能有点感冒。” “……行吧。” 周与然本来满腹的质问,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卡,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 她轻咳一声:“刚刚给我发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男人语气稍显诧异:“我以为是,新年问候?”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了。” 周与然深吸一口气:“你明明知道我在问的是什么!” “你在问什么?” 他似乎笑了一下,淡淡道:“唸唸么?” 很普通的一个乳名。 因为是叠词而显出了几分稚气和亲昵,而他的嗓音带着几分黏着的沙哑,透过电磁波传到耳膜里,让人心都颤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在不秋宫,有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带着满身的风雪和血腥味,勉力撑到内殿就昏了过去。 那天夜里他发起高烧,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时,也是用这样沙哑的嗓音,叫她唸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