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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微逢略一斟酌,正要开口答应,黎旭不赞同道:“微逢兄,此举不妥。灵丘历练在即,怎可将一个身份不明的妖族留在长羡岛?” 云微逢看向下方咳嗽不止,面色苍白的晏离阙,目光在他雪白的狐尾上顿了顿,手指一下下叩击着桌面,有些犹豫。 云锦乐见状抬眸神色认真地看着云微逢,轻声道:“爹爹一向教导锦乐要知恩图报,若是不将晏离阙留在妖族治伤,日后他伤重而亡,锦乐岂非要愧疚一辈子?” 晏离阙恰巧在此时捂着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血很快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 一侧紧盯着他的沈星漓闻着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按在剑柄上的手松了松。 一个快死的羸弱妖族,不值得他动手。 云锦乐去晃云微逢的手,软声软气地撒娇:“爹爹。” 云微逢一向对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毫无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晏离阙道:“你过来。” 他分出一缕灵力探查片刻,面色也有些凝重了。 这狐妖体内妖力狂暴,经脉已隐隐有碎掉的趋势,神魂也很不稳,这般重的伤,换做常人,只怕已疼得在地上打滚,他却不显露分毫,心性之坚韧,只怕灵界年轻一辈的孩子中也很难有人比得上他。 若是为救锦乐而受的伤...... 云微逢收回灵力,对云锦乐道:“他体内伤势极重,稍后你带他去找两位尊者看看。” 云锦乐心一沉,应了声好。 连爹爹都没有把握治好晏离阙的伤,看来他的伤比她想象中还要重,除却在碎星湖畔替她挡的那一下,晏离阙体内的伤多是旧疾,也不知他从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听闻妖族为了寻找克制混沌浊气的办法,时常拿受浊气污染最严重的狐族做实验,莫非晏离阙从前也是实验对象? 这么一想,云锦乐看向晏离阙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怜惜,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怕,两位尊者医术高超,一定会治好你的。” 晏离阙身子一僵,垂眸:“多谢少主。” 黎旭一直目光平淡地瞧着晏离阙,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寒玉坠。 他总觉得这个狐妖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低眉垂目间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早已魂飞魄散,连尸骨都没能留下,眼前这只狐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濒死的狐族。 黎旭定了定心神,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本想看看这只狐妖提出的要求我断云山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微逢兄,双琅佩我会派人去雾岭寻一寻,订亲宴还是定在孩子们灵丘历练归来后举行,你看如何?” 云微逢略一颔首,微笑道:“有劳黎兄了,我也会派人去寻双琅佩。” 又扫一眼云锦乐:“锦乐,你该同星漓道个歉。” 就知道会这样。 云锦乐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走到沈星漓身前站定,垂下眼并不看他:“沈仙君,弄丢了你的双琅佩,对不住。” “没关系。” 耳畔响起衣料摩擦的声响,沈星漓站起身朝云锦乐走近,腰侧的霜下尘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摇晃。 在这一瞬间,云锦乐恍惚觉得自己置身于卷云殿落满白雪的院子里,身侧桃溪的尸身尚且温热,沈星漓握着滴血的霜下尘,毫不留情地往她心口一刺。 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仿佛有湿热的血顺着胸口流出来,云锦乐踉跄着后退,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少主!” “锦乐!” 耳边响起焦急的颤声,有人扶住了她,贴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耳侧。 云锦乐抬起失神的眸去看,映入眼中的,是晏离阙布满焦急的脸。 云锦乐吐出一口气,勉强站稳:“我没事。” 云微逢过来扶住她,眉紧紧拧着,伸手去探她的脉:“怎么回事?桃溪不是说只磕破了头么?” 探了片刻,确定除了体虚外并无其它异常,云微逢凝视着云锦乐苍白的脸,眉目沉下去。 沈星漓怔在原地,手中捏着一块墨色的玉。 双琅佩乃是一对,是沈家传承下来的空间类法宝,云锦乐还未回来时师尊便特地和他叮嘱过,说云锦乐无自保之力,命他将另外一半双琅佩也给她。 他方才不过是想遵师尊之命将另外一半双琅佩给她,她便忽然将目光凝在他的剑上,紧接着便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喘息着后退。 沈星漓将目光落在霜下尘上出神半响,正要走过去礼貌性地询问几句,却见云锦乐身后的妖族以一种极其冷沉的目光,紧盯着他。 场面混乱,云岛主与师尊都忙着查看云锦乐的情况,是以并未有人注意到这个狐妖的异常。 沈星漓回望过去,见那个狐妖眯着眼,垂在身侧的手仿佛捏住什么东西般倏然握紧。 同一时刻,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捏住了他的心脏,神魂上传来阵阵恐怖的战栗感。 沈星漓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地抽剑出鞘,一剑朝晏离阙刺过去。 他这一剑很突然,唯有一直用余光注视着沈星漓怕他对晏离阙不利的云锦乐注意到了,四片龙鳞旋转着飞上半空,形成一面银色的盾牌,挡住了沈星漓的剑。 剑尖旋转着在盾牌上刺出火花,强大的气流将四周烟蓝色的纱幔吹得四下飞舞,晏离阙被气流震得倒飞出去,砸在雪白的墙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