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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倒了,晋王便迅速地在宫里得了势,如今虽无太子之名,可伺候的人皆为宫女内侍,连她一个小小的侍妾,都能被称为小主了。 秋环和气地笑了笑,内心却凝重。 好端端的,却要让她去见小姐,还特意让她带着这东西去…… 她不敢大意,想了想,双腿露出些酸软之态,宫女忙扶得更紧些,听她淡声道:“一会儿去请个太医来把个平安脉,总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如此,也可以趁机让太医瞧瞧此物有没有不妥当之处。 宫女微微一怔。 秋侍妾这回是秘密被殿下召来的,如今一请太医,岂不是满王府都知道她承宠的事了?苏侧妃今儿还在外头干等了一下午呢,得亏殿下身边的彭公公一早就让人把小郡主抱回去,不然怕是要吹得大病一场。 看来,这位素来老实低调的秋侍妾,也想着和苏侧妃正面碰一碰了。 秋环不知她心思,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苏侧妃,嚣张跋扈,不过是仗着贵妃娘娘的势。可她觉得,满王府,就属她,没有半分出路。哪怕她是苏贵妃的侄女。 * “都是你蓄意勾引他!” “……我真是糊涂了,千防万防,没防住你这个近在咫尺的小蹄子……” “……看见我这样,你得意了?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我何时亏待过你,你要害我至此?”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女子凄厉的声音在她耳边怒吼,她像是被人紧紧掐住了喉咙,下一瞬,便会窒息而亡。 有人低低地叹了一声,声音苍老无奈:“……出去吧……你在这儿,她只会更难受……” 她眼里倏地盈满了泪水,委委屈屈地想说什么,可没有人听她说话,那些光影都在面前飞速地远去,模糊,抓也抓不住。 “舒儿!舒儿!” 有人在拍她的脸,她挣扎了好久,才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地呼吸,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天光大亮,日光透过湖蓝的帷帐穿进来,明舒能看清裴宣脸上的焦急,攥得发白的指尖松了松。 “怎么了?” 明舒抱住了他的腰身,情绪有些低落:“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裴宣拢紧的眉头松了松,手掌在她背后轻轻地拍着,一下一下地顺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做梦都是虚假的东西,不用害怕。” 明舒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没说话。 可她觉得,很真实。好像真有人在她面前说过那些让她绝望的话,让她委屈至极却无法辩驳的话。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明舒在榻上半跪着帮他更了衣,临走时,他俯身托着她的腰肢亲了亲她的额头,她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慌张才消散了大半,目送着他神清气爽地去卫所上值。 沐浴更衣后,她吩咐人上了早膳,用了小半碗绿豆粥时,有人在外头递了一张帖子进来。 她目前还住在九宜胡同的别院里,等着陆家人陆续回京,递帖子到这里的,还是头一回。 明舒不由有些新奇,亲自接过看了看,是晋王府的一名侍妾邀她回陆家老宅瞧一瞧,署名是秋环。 “秋环……” 她喃喃自语,神情有些怔忪。 外边的人还带了句话,原来秋环是从前在陆家服侍她的贴身婢女。 丹兰闻言有些意外:“晋王殿下,竟然将姑娘从前的婢女收为了侍妾?” 明舒也倍感意外。不过,秋环这个名字她隐隐有些熟悉,或许,确实是从前有过主仆之谊。 “回陆家老宅吗……”明舒有些犹豫。 陆家先前被查封,宅子已荒废了三四个月了,陛下也赏赐了新的大宅子供陆家返京的族人居住。新宅她去看过一次,老宅倒是不敢轻易踏足。 丹兰也蹙了蹙眉,轻声道:“姑娘不是一直怕回去吗?不若先拒了这帖子,改日,让大人陪您一起去。” 明舒摇了摇头。 越靠近陆家从前相关的旧人,她的头痛得就越厉害,或许正是代表着,她快要全部想起来了。 陆家的老宅,她看见了,只怕更是心悸。可她也不想事事都依赖着裴宣,若她知道他会那样不舒服,他定然不许她去。但,人总不能一辈子回避过去,哪怕那过去是痛苦不堪的。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起身道:“梳妆吧,让秋小主且等一等,一个时辰后,陆家老宅见。” …… 秋环望眼欲穿地等在陆家老宅的胡同口,待瞧见丹兰扶着明舒下了马车,眸里立刻就盈上了一层泪意。 她张口想喊一声小姐,却顿了顿,最终唤了声“玉宛县主”,福了一礼。 明舒亦笑着道了声秋小主,忍不住驻足细细地打量她。 很熟悉的一张面孔,可惜,她调动不起来任何两人相处的零碎画面。 丹兰在一边看着,倒是先出了声,有些惊讶:“秋小主和姑娘,容貌上似乎有几分相似呢……” “是吗?”明舒笑了笑,仔细看去,倒确实如此。 秋环心头微微一叹。 从前她最喜欢听旁人说她长得像小姐,可如今再听,却觉得颇不是滋味。 且今日,小姐待她,似乎有几分疏离…… 她强压下心头的失落,柔声道:“县主……要进去瞧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