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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宣正准备往外走,闻言顿住脚,意外地看了一眼扶着高氏手臂的女孩子:“五娘,你还没走?” 高蘅丹脸上的笑意滞住。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立在这儿,二表哥竟然全然没注意到? 而且,什么叫还没走? 她这些时日寄居在裴家,难道已经活成了隐形人吗? 听到高蘅丹的声音,高氏眼角眉梢的不悦冲淡了些,看了一眼天色,笑道:“宣哥儿,你表妹她初来乍到,难得遇到在京都过节,不若你带五娘去逛逛灯会,也让她瞧一瞧我们京都的风土人情。” 高蘅丹是高家大老爷的庶女,排行第五,一个月前应高氏之邀来到京都陪伴这位姑母,姑侄俩十分亲近,这位表小姐性格柔和贤淑,不争不抢,在府里也是有一些好名声的。 闻言,高蘅丹耳垂微红,悄悄地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裴宣。 她在扬州时便听四姐念叨过许多二表哥的事迹,有些娇娇弱弱的贵女们一听就皱鼻子,吓得花容失色,她反倒是觉得,这样不畏强权,年轻有为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良婿。 她是庶女,因姨娘开罪了嫡母,从小被嫡母扔在庄子上,十三岁时才回了高家,是以在京都,才第一次见到这位表哥。 原以为他会是身型高壮魁梧的人物,却不料生了这样一副琼林玉树,光风霁月的神仙模样,初见时差点让她失态地迈不动脚。四姐开罪了二表哥,姑母却向高家讨要了不相熟的她来作伴,后来又有了陛下赐婚的事,她隐约能猜到姑母的心思,心里也是乐见其成的。 能成为二表哥的人,哪怕是做妾,又有何妨?若真能成了,她也算是熬出头了,她的姨娘也不再是高家的边缘人物。 裴宣眉心微拧,没怎么犹豫就驳了高氏的话:“我晚间还有公务要处理,不得闲,论京都哪里好吃哪里好玩,倒是三弟更拿手,不若让三弟带五娘出去转转?” 抛下一个建议,他便抬步离开了此处,并未多看高蘅丹一眼。 倒是裴康,难得得了哥哥一句夸赞,没怎么想就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对裴宣的背影道:“二哥放心,这样的小事我还是能办好的!” 高蘅丹脸色一白,没忍住后退了半步。 裴□□得也不赖,可太过纨绔,又对高氏的话百依百顺,高氏也视他心肝似的,她可不想和他有什么粘连,误了前程。 高氏更是气得心绞痛,瞪了没心没肺的幼子一眼:“你瞎应承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带你表妹出去?” 裴康委屈地扁扁嘴:“那二哥不也是……” “你二哥稳妥,可不会带她去什么不着调的地方。”高氏改了口,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低着头的高蘅丹,轻哼了一声:她不来嫌弃她庶出的身份,她倒敢嫌弃她的儿子! 她看着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故意笑着叹息一声:“什么公务,多半是跑去陪那位陆小姐了……儿大不由娘啊!” 高蘅丹咬了咬唇,安静地受下了姑母隐晦的敲打和嘲讽。 二表哥他,竟连中秋也不在家里过,要去陪着那位县主吗? * 这是明舒在新陆宅过的第一个中秋,四处也是张灯结彩,下人们在丹兰的示意下准备了许多小花样,惹得明舒发笑,命人发了许多赏钱下去。 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月色撩人,银盘当空,明舒坐在院子里,隐约能听见外边大街上的嬉笑声,不禁轻轻叹息一声。 想着此刻,他纵然再忙,应该也抽出了时间,和家里人吃一顿团圆饭。 国公府此时想必一定很热闹,一家人围坐着赏月,不似她,孤零零地对着满月空叹…… 正想着,那头花丛的影子却拉得异样的长,一道人影从游廊拐角那边直行而来,她站起身,看见他半张脸沐浴在流泻下来的辉光之中,分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落在她眼里却格外的温柔。 她心里一下子雀跃起来,近乎是小跑着过去,到了他跟前儿,却又羞赧地止了步,为自己的失态难为情,但那双明澈的瞳眸却不听命令地溢满了欢喜。 他怕她摔倒,本伸出了手,见状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到背后,看见她弯着眼睛问他:“二爷怎么来了?” 裴宣闻声,眼尾微扬:“怎么,不乐意瞧见我?” 又是一副吃了炮仗似的口气。 明舒暗暗撇嘴,却也不跟他对着干,笑嘻嘻地道:“怎么会?只是二爷是稀客,骤然瞧见了,不免意外。” 这话落在裴宣耳里,倒听出了几分独守空闺的幽怨。 他欲要细究,倾身去看,却见她也正好抬眼看他,眸子里波光潋滟,比满庭清晖月色还要动人三分。 裴宣呼吸微窒,抬脚从她身侧离开,在石桌一侧坐下。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丫鬟在,桌上也只摆了些果盘,冷清得厉害。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出口的话听起来却随意:“在院子里做什么?发呆?” “赏月呀。”明舒笑着过来,丝毫不为他刻意的冷落而介怀的样子,游廊里燃着的灯笼悉数倒映在她的瞳眸里。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烟罗裙,一头柔顺的青丝只用一支不起眼的木簪挽起,在月下款款而来,露在外头的冰肌雪肤都像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更像天降的凌波仙子般美得动人心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