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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红砖,橘瓦坡顶,屋顶上的老虎窗正开着。 齐言洲摁下铁栅栏外的门铃。 数秒钟后,门锁自动开了。 “走吧,”齐言洲说,“钱老不喜欢他在家的时候有人,没有住家阿姨。自己进去就行了。” 秦卿挑眉,点点头。 看来齐言洲还真是熟门熟路。 院子里种了大片四季蔷薇,花蕾错落开着,很漂亮。只在角落里,缩了小小一盆……好像是小青菜的东西。 秦卿有点想笑。早年间,她也听闻过这位老教授的趣闻轶事。 钱信柏当年插过队,后来回了洛城,还改不了养小菜的习惯,把这小洋楼里能见到土的地方,通通种上了绿叶菜。 同他已故夫人喜欢的阳春白雪的调调,截然相反。 俩人没少因为这个吵嘴,最后钱信柏一气之下,连夜拔光了院子里的小菜,还撂下狠话:以后你想吃口新鲜的,求我种,我也绝不会再动一根手指头! 转头第二天,就埋了一院子夫人喜欢的蔷薇种子。 …… 大约在喜欢的人面前,妥协也是种乐趣吧。 秦卿忍不住偷偷抬睫,看向齐言洲。 “怎么了?” 齐言洲却跟耳朵眼都能看见东西一样,精准地把视线对了过来。 “……”秦卿莫名有一种偷看被抓了正着的窘迫感。 又想起刚刚的“你今天怎么有点矮”,完全不想让他逮到再次拔剑的机会,于是故意绷起脸问:“所以你一早知道我要来见钱老,为什么那天晚上不告诉我,要今天等我来了才突然出现?是觉得这样逗我好玩,还是觉得这样我能更感谢你?” 这话说出来,齐言洲唇边笑意滞了下,连秦卿自己都有点愣。 她本意……并没想这么咄咄逼人。 莫名无措地颤了下长睫,秦卿掀了掀唇,却不知道已经说出去的话,该怎么收场。 齐言洲却看着她,倏忽笑了下。 撑膝俯身,凑着她的身高与视线,同她对视。 齐言洲眼尾微弯,唇线弧度温柔。 像她小时候做错了事,想道歉,又倔着脾气不肯低头的时候一个模样。 “嗯,”齐言洲阖了瞬长睫点点头,“是哥哥不好。” 秦卿抿了抿唇,有点不敢看他,手背到身后,别扭道:“也……也不是吧……” 他能为了她的事情,时差颠倒连夜赶回来,她怎么还会觉得他不好。 齐言洲翘了翘唇角,耐心地温声同她说:“但哥哥只是想……我们卿卿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直接捧到她面前就好了啊。” 其实他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如今这样的性子。信奉与其许再多办不到的承诺,不如直接拿出结果。 或许,是从齐晋安后悔有他这个儿子出生时开始。 从那时起,他不再是齐晋安引以为傲的儿子,而是这位“父亲”急于想抹去的存在。 他被送出国,被扔到半死不活的恒洲联合海外投行部。 被切断从明面上到暗地里的经济来源。 他不再是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 也不再是……小姑娘眼里无所不能的言洲哥哥。 而老爷子齐元琼,即便护着他,也因为一早放权给齐晋安这个大儿子,手里早就没了实权。 那些年,仿佛沉浸在没及脖颈的泥泞里。 那种随时随地都能尝一尝窒息滋味的感觉,不用回忆都清楚分明。 好在,他如今什么都拿到了。 或许是不想也不愿意,看见小姑娘脸上对他有失望的神色。 又或许……是他自私。 总之,他只希望小姑娘眼里盛着的,永远是那个能让她瞳仁发亮的齐言洲。 ………… 秦卿愣住。 因为他这话,心底涌起甜软暖意,又仿佛掺着不合时宜的细密酸涩。 抿了抿唇,压下情绪,秦卿看着他,小声说:“那你还是……你以后可以先和我说一下嘛。” 秦卿垂眼,声音更低了些,“比如那天我明明有提起钱老的事情,但是你也没和我说。那万一我今天没有过来,而是想了别的办法呢?我们是不是就会错过了呀?” 秦卿顿了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那句“错过”时,鼻尖莫名泛起了酸意。 像是真的有过这种事情,真的尝过这种委屈,胸腔发胀,心里闷闷的。 齐言洲怔忪,在秦卿不知道的地方,与她有着同样的情绪。 更因为这声“错过”,那点心底始终横着一根软针,不知何时就会牵扯到似的刺痛感,错觉般地涌上来。 薄唇嚅了嚅,齐言洲还没开口,秦卿又突然抬眼看他,一脸认真,一字一顿道:“你得改。” “……”那点滞涩情绪,被小姑娘严肃又莫名……有点儿搞笑的表情和语气给冲散了不少。 齐言洲压了压唇角,思忖须臾,顺着她的意思,也同样认真回答她,“好,哥哥改。” 秦卿看着他认真应下的表情,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毕竟只要是齐言洲答应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呀。 悄悄轻吁了口气,秦卿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说着说着,又跟小孩子似的闹起了脾气。 垂眼挠挠脸,秦卿嗫嚅道:“那、那我们快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