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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州这后来新造的侯府极尽奢华,侯府规定的形制是多大这里就是多大,不愿白白浪费了一点好处似的,府中屋舍也有上百处,还都布置得精致华美,没有一处是荒着的,萧吟今天高兴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府里的人都惧怕他那喜怒无常的性子,日日都会把上百间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好让他心血来潮随便去哪儿都能满意。 除此之外,府中的长廊、花园、石阶都是处处整洁,就连小路上的每块鹅卵石都是干净透亮的。 不过萧吟每日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是府中最大的一处书房腩,牌匾上挂的是“文贤斋”,紧邻着一处小园子,景致清幽,外头一溜儿雅致的长廊上摆了盆盆花草,清风一过,护花铃发出清越的声响。 萧吟站在廊前看江遥,手脚上的铁镣他不提也没人敢去了,一路沉重地拖在地上,身上穿着件灰扑扑的下奴衣裳,衬得身形单薄,但肩胛的线条因习武的缘故却流畅优美,面色还苍白至极,显然是伤没好全,长久跪着干粗活额上沁出了好些汗来,动作也十分吃力。 负责掌管此处洒扫的管事很是精明地已经看出了主子的意图,一早就对江遥百般苛责,现下更是干脆站在一边盯着他干活,他的动作稍有迟缓便会抬起手中的竹板打下去。 江遥如那天在他面前一样低眉顺眼得很,未见一丝反抗,打他就垂头受着,身上伤口裂开后在衣服上洇出了斑斑血迹,打完了就擦把汗继续干活。 萧吟冷眼瞧着,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走上回廊。 江遥抬头看他一眼,停下手上动作,伏身叩拜:“主人。” “伤这就好了?”萧吟居高临下地看他,“谁让你来干活的?” 江遥像是和他说话有下意识的紧张,一紧张就会频繁眨动着睫毛,道:“奴的伤已经好了,自己来的。” 萧吟嗤笑一声,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道:“江敛之,你这是在讨好我?怎么,怕我杀了你?” 江遥忍下扯动头皮的疼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怕自己多说多错,干脆垂着眼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萧吟松开手,走进屋去,道:“擦完了就进来伺候。” 江遥低声应是,拧干抹布上的水继续擦地。 本来江遥的身体也不会这么虚弱,他习武多年,有内力护身,可以自己疗伤,只可惜身上几处大xue上还插着金针,内力仍旧是被封着的,那天萧吟羞辱了他一番就走了,虽然留下了一些伤药,但他不敢多用。 毕竟如今的萧吟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少年郎了,这些年他也听说过萧吟喜怒无常的煞神名声,现下又把自己视作有深仇大恨的旧敌,他自然得处处小心。 七岁入江家之后,每次受了伤他都没有什么休养的时间,有时候执行任务受了伤还要在刑堂受一场重罚,能休息的时间大概只有几个时辰,之后就得爬起来去做该做的事,因而这些年他早习惯了,在自己能动之后就主动去找了府里管家来干活了。 而且他这样做还有别的心思。 如果自己乖一点,听话一点,萧吟会不会就多留他一会,就算是把他当作江敛之来玩弄羞辱也是好的。 当年他本来就做过一件错事害了萧吟,即使他不是江敛之,这些也该是他受的。 等江遥终于擦完了那条长廊,不敢有丝毫耽搁就进了书房,里面萧吟正在跟府中最为信任的幕僚季逢青谈事,他手脚上有铁镣,一进来就有无法忽视的声响,屋中两人立马止住话音都齐齐看着他。 这般被盯着让江遥更为紧张,在门边就跪下了,半晌没听到萧吟有什么吩咐,之前也只说是进来伺候,没说具体要做什么事,他当惯了躲在暗处的暗卫,杀人打架可以,但在屋里伺候却不拿手。 在萧吟的注视下,他又是断然不敢问出口的,想了想以前江敛之在屋中时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见桌上茶汤见了底,一路跪行过去倒了杯新的茶,举着托盘奉到萧吟面前。 萧吟却没接,淡淡扫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季逢青,道:“所以这次就连太尉也什么话都没说?” 季逢青显然也知道跪在地上的人是谁,但看到他这般乖顺的模样还是颇为讶异,不由地多看了两眼,此时听到萧吟问话才转开眼,回道:“朝中势力本就这样,很难有长久兴盛的势力,当年江家……”他话到嘴边又想起还有个江家人在这,没再说下去,“这些年白家也是大不如前,在圣上面前没有以前得势了。况且侯爷您掺和江湖势力没什么,但白家在朝中手握重权还在江湖上有自己的势力就有些过分了,侯爷借着江湖纷争的由头收拾了白家,圣上和太尉指不定心里高兴着呢。” “再加上我们还得趣儿,知道把好处也分他们一点。”萧吟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冰冷,“如今在他们眼中,我们该是最没威胁的那个。” “正是如此。”季逢青道,“我们越是高调其实越是显得我们看起来好掌控,那种韬光养晦的才最是令人忌惮。” 萧吟冷哼一声:“不过我也没兴趣跟他们玩,京城的地界我踏进去一步都觉恶心。” “侯爷无意朝堂,如今我们自保便足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季逢青之前说什么都神色平淡,这会才轻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事要掺和进去就一辈子难以抽身,不掺和也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