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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是个傀儡般的东宫,从一出生就被所有人放弃的棋子而已。他乖戾孤僻,他放浪形骸,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怎样才能在这深宫中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可是当他唯一在意的那个人对他失望的时候的时候,他竟会觉得愤怒和委屈。 明君、帝王术。 “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我如你所愿。”少年拾起地上碎成两段的玉簪,小心的掸去泥土,揣入衣袖。也只有那个位置了,唯有颠覆了自己的命运,才能名正言顺的把阿羲留在身边吧。 夜太冷了,他再也不想做被她抛下的那个人了。 深蓝色的夜空中寒星点点,华灯下舞裙蹁跹,玉堂花暖。酒过三巡,意气风发的少年们不免放浪形骸,高谈阔论。 丝竹声声入耳,旖旎春色在眼前,谢谦之的眼里却仍是一派清明,一身霜色深衣不染尘埃,脸上是温文儒雅的微笑,眼底是拒人千里外的客气疏离。酒香清冽,浮着几瓣早杏,合着淡淡花香晕染上他的衣襟。 而他那般清冷的姿态反倒越让人好奇他酒醉后的模样,谢谦之桌前起舞的女子想必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杨柳腰迎风摆动,袅袅娜娜,舒展,下腰……绣着点点落花的舞衣宛如活了一般舞出一片落英缤纷,纤纤手执了酒盏,朱颜陀,频频劝。 只是任凭舞姬舞出千般姿态,万般妖娆,谢谦之除却必要的应和几句言论,始终是目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 楚丰眯着眼一副慵懒模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谢谦之。不愧是为人称道的谢家子侄,少年得志那双眼里却不见半分浮躁,明明和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却能安静的融入其中。不热络却不叫人觉得失理,偶尔接上几句话都是针针见血…… 楚丰拍拍手,即便再不情愿,谢谦之面前的舞姬也只能涨红了脸,不甘的退了下去。 “倒酒。”楚丰晃了晃酒盏,半是讽刺的看着眼前难得晃神的女人。 王婉的脸白了白,虽是努力克制,双手还是微微颤抖,她觉得难堪,尤其是在谢谦之面前。她自己选的路,她想着能以骄傲的姿态出现,证明她过得很好。 心里隐约是有一丝悔意滑过的,知道他的腿疾有望康复的时候,知道他金榜高中的时候……但她走不了回头路,留在他身边又如何,谢谦之爬得再高,也不过是位极人臣,终究是要向人俯首低头罢了。 倒是谦之哥哥,凭着以往的情分,他再怎么也不会对她袖手旁观吧。 想到这里,笑容重回她的脸上,眼中波光流转。 谢谦之独坐一隅,眼中余光从王婉身上掠过,看着她顾盼流转,巧笑嫣然,心中冷冷一晒。命运是何其可笑啊,靖安执着于太子颜,他亏欠了靖安,而王婉……竟然嫁了楚丰。 “不去和你的谦之哥哥打声招呼吗?”楚丰随手捏过王婉的下巴,一双眼睛如深渊般辨不出喜怒。 王婉细长的眉轻轻一挑,缓缓笑开,小声道:“殿下今日唤妾来,不正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吗?” “呵呵……”楚丰只笑了几声,就丢开手,拿着酒盏下去和众人谈笑风生。 许久王婉才徐徐起身,揉了揉酸软的双腿,莲步轻移走下台阶。 “谦之哥哥。”一如儿时般绵软的轻唤,却多了几分细微的凄楚。 搭在扶手的手指微顿,谢谦之神色未变,扭过头,正看见她微红的眼圈和蕴着水光的眼眸,似是有些愧疚一般王婉迅速低下头,只留下沾着泪水的羽睫轻轻颤动。 似是迟疑了一会儿,谢谦之才轻声道:“你过的可好。” “嗯,还过得去。”王婉压抑着喉头的哽咽,却连声调都是颤的,咬了咬唇,复又抬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欢欣的语调向他道贺。 “谦之哥哥,听说你的腿疾能够痊愈真是太好了,还要祝贺谦之哥哥金榜题名,真是双喜临门。meimei在这里只盼着杏林春宴再添一喜。”王婉虽然说的欢快,却难掩叹息惆怅,强颜欢笑。 “嗯,你……罢了。”谢谦之轻轻应了一声,有意的透露些纵容来。 王婉双眉颦蹙,茕茕孑立。可是在旁人看不见的暗处,她的嘴角却勾起诡异的弧度。她就说嘛,谦之哥哥怎么会不管她了呢,和她怄气也不过是因为他太在乎,气头过了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吃一点苦的。 侍女脚步轻轻的出现在视野里,低垂的眉眼看起来恭顺非常,抖开手中的毯子搭在谢谦之膝上,轻声道:“公子,大夫交待您的腿不能受凉。” 谦之哥哥身边鲜少有侍女跟随,王婉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侍女,待她低头见礼时看清那女子的眉眼竟觉得熟悉非常,细细思索了一番,才讶异道:“这不是梅香姑娘吗?” 梅香咬牙,似是在讶异些什么,身体轻颤,却无比恭顺的再次向王婉见礼。 谢谦之别有深意的瞥了梅香一眼,又回头淡淡道:“她做错了事,被靖安公主赶出宫了。” “哦,这可真是……怎么说也是十余年相伴啊。”王婉半是感慨半是不平的叹息,见梅香的身体难以抑制的轻颤,这才卸去一些防备,不留痕迹的开始算计。 和靖安公主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宫中的状况,帝后乃至后妃的喜好呢,况且她对那位公主殿下颇多积怨呢。谦之哥哥这还真是雪中送炭啊,怪不得没见着书言在跟前伺候,王婉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便转回座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