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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应了一声,抬眼看见八艳那副模样,不免好笑,有时候觉着八姑娘也是挺可爱的人,不想那些个矫揉做作的,瞧着就乌烟瘴气。 说是睡觉,其实折腾了一会,马上天也就要亮了,白日里繁乐门没什么人,打打杂拾掇拾掇。西院里全都熄了灯,此刻外头是白天,这儿却是晚上。 对于后厅那班人,哪管白天黑夜的,挨到你就是白天,偌大的繁乐门,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全靠后厅那班人。锦绣也一样,今儿挨到她打扫前厅,同八艳说了话就眯了一会子,谁知一眯眯到大天亮,吓得她赶紧就往前厅里跑,一开大门,顿时傻了眼,里面清清亮亮整整齐齐的,早有人打扫过了的,算了下日子,今儿初五,的确轮到她打扫前厅,难不成改了规矩?也没听人说啊。 锦绣一进门,三三两两的人就聚来了。不管世道怎么变,奉承巴结落井下石那一套也还总不变,瞧,平日里那些看不上她的今儿都送上门来了。 “锦绣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这儿横竖有我们呢,你再去睡会子也不碍事的。”说这话的是金巧的丫鬟喜鹊,所有人里头数她最看不上她,今儿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第一个凑上来,不就是昨儿八艳陪着薛良均得了二十块大洋么,至于这样?她瞧八艳也没她们这样贪财。 “就是,锦绣姐,昨儿佟姑娘得了二十块大洋,分给你几块呐?” 终于沉不住气了,锦绣冷笑着,“楼里的规矩你们还不知道么?我能分几块,佟姑娘全给我了,你信么?”锦绣翻了个白眼,掉头就走了,她可不想同她们为伍,以前的那些仇她可记着呢?扫个大厅就想收买她,门儿都没有! 身后一帮人,见她这副姿态,愤恨地呸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她以为人家大督主能瞧得上她?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要脸的下作东西,等着瞧好了,我看她是怎么死的!” 骂别人不要脸下作,可她们自己又是好人呢!落井下石踩低捧高的事儿她们干的还少么?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人越是瞧你不顺眼,这世道它就非得反着来,瞧,这大督主跟掉了魂儿似的,又来找佟八艳了,可这次不一样,人家下了帖子约了出去了,繁乐门里还是头一回,众人心里都嫉妒的紧,说八艳真是好命,摊上个这么个正主儿,连疼人都有一套,还学人家洋人出去喝咖啡嘞。 八艳白日里睡得朦朦胧胧,被曹mama砸开了门吵醒了,火急火燎的叫着八艳道:“我的小祖宗哎,怎么还睡着呢?都火烧屁股啦!” 八艳最喜欢睡懒觉,所以被人吵醒是很火大的一件事,迷糊着就骂道:“去你mama的,我屁股好着呢,不许咒我!” “薛——大督军来找你啦!”一句话吼的八艳愣了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薛大督军是薛良均,一下子坐起来,惊道:“他这么早来干嘛?” 这下曹mama可高兴坏了,忙问她:“他跟你说要来找你了?你们到了哪步了?我瞧着昨日你们也没进屋啊。” 八艳说:“她临走的时候说了句‘回见’。” 那不是客套话么?曹mama同她讲话简直是费劲儿,打发道:“算了算了不管了,锦绣你替她拾掇拾掇,赶紧送了去吧,当心大少发脾气。” 锦绣一听赶紧忙活起来,替她化了妆,找了件露大腿的暗绿色交领旗袍给她穿上,八艳对着镜子道:“你把我那件灰白大衣拿来。”锦绣刚要去找,曹mama立马喝道:“我的祖宗哎,还穿什么大衣,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看见了能喜欢么?” “那你是想要冻死我啊,外边那么冷!”八艳回过身来,朝着她道。 曹mama无奈只好松口,“行了行了,找件坎肩儿穿上吧,外边都等着了,晚了可是要挨枪子的。”也不知曹mama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说人薛良均就爱拿枪崩脑门儿么?八艳瞧着他,挺绅士的人呀,瞧,一出手就是二十块大洋!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愉快~ ☆、05 八艳穿好衣裳,踩着高跟鞋,手里拎了个时兴的小包,风姿摇曳的就出了繁乐门。 约摸有两个月不曾出门了,外边的太阳晃得人眼晕,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门口,气派的很,八艳还从没坐过汽车,压低了身子朝里儿看,瞅了半晌也没瞧见薛良均,回头就朝曹mama问:“mama,你说薛大督军来接我,人呢?” “人家大督军哪里有空来接你!他早上只派人告诉我个地点儿,叫我将你送过去。” 八艳狐疑,瞥了一样身旁的黑色轿车,问:“那这汽车是……” “自然是mama我……租的。”她故意拖着长音,她也纳闷,堂堂大督军要约会,也不整气派些,还叫她派人送去。 原是租的,八艳还以为是薛良均派来亲自接她的呢?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女人都有虚荣心,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敛财的,小气的,还是温柔大度的,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希望有这么一个场景:堂堂北平大督军专门派了车来接你,前前后后的人拥簇着你,想想也觉得心里畅快。 “别发愣了,赶紧上车吧。”曹mama就怕八艳出了乱子,赶忙将她塞进车里,远远地送走,可又怕她一个人去了应付不来,惹恼了那位,依着八艳那张不饶人的嘴,她今儿的脑袋就挂在她的嘴皮子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