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最好/词不达意在线阅读 - 第1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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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下头凑过去,视线紧锁着她,彼此呼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戚生生垂下眼,低声道:“你坐这干嘛?”

    时忱听到她还问他想干嘛,不由没好气地拿额头撞了撞她的,嗓音低沉:“刚刚给你机会提问,你就这么浪费了,合着女演员开不开心比我重要。”

    “……”

    闻言,戚生生心口一窒,抬眸盯着他,正好这时电影里色调变得昏暗,影厅里也跟着暗了下来,在一片黑暗里,男人眸光漆黑,眉眼间透着些委屈。

    “对不起。”

    沉默片刻,戚生生吸了吸鼻子,贴着时忱的耳侧轻声说:“你最重要。”

    细碎温软的呼吸扑在耳后,时忱喉头一紧,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脸侧印上了一个温凉轻柔的触感,只轻轻一下,很快便撤离消失。

    他猛地转过头,对上戚生生泛红的眼眶,心尖一颤,仿佛有股轻缓的电流从她的唇角蔓延到他身上,时忱抬起手抚了抚被女生亲过的地方,语气有些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

    戚生生后知后觉地感到窘迫,她坐直身子眼睛盯着屏幕,有点后悔自己没买份爆米花进来,想抬手给自己的脸降降温,但忘了手还被时忱握着。

    “说话。”他继续追问,目光直勾勾地锁住她,看这架势是不肯让她糊弄过去。

    被迫再度与他对视几秒,戚生生憋出两字,嗫嚅道:“就是……”

    “跟你道歉的意思。”

    “……”

    场面沉默下来。

    戚生生懊恼地闭上眼,想立刻原地失忆,她刚刚说的是什么狗屁理由。

    时忱观察她的表情,忽地垂下长睫,自顾自地低笑起来,胸腔都在震动。

    戚生生听见他的哼笑,脸烧得厉害,睁开眼恶狠狠地威胁他:“不准笑。”

    时忱逐渐息了笑声,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怯生生,你这算什么道理,道歉要靠占我便宜,你也太霸道了。”

    紧接着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十指紧扣,他举起相握的手随意地晃了晃,声音带笑:“算了,既然这样能减轻你的愧疚感,那我就忍忍吧。”

    “……”戚生生咬牙微笑。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默契的没再说话,掌心相对,静静地看完了整部电影,直到结尾字幕出现,导演时忱的字样映入眼帘,戚生生扯了扯他的手,眉眼弯弯:“恭喜啊,时导。”

    “嗯?”时忱掀了掀半垂的眼皮,迟疑地扭过头。

    戚生生隔着眼镜镜片,深深地注视着他,这张记忆里青春又张扬的脸在时光流逝中变得更加俊朗深刻。

    时光对每个人都很残忍,它带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但也留下了一些。

    起码对她的少年来说,留下的是馈赠。

    他的梦想没有让他失望。

    “恭喜你做到了,实现了当初放弃小提琴都要实现的梦想。”她轻声说,语气真诚。

    听到这话,时忱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喉结极缓地滑动,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但其实只有几秒,他才盯着她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可是为了这个梦想,我丢下了你。”

    戚生生呼吸停顿,温吞地看着他眨了下眼,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耳边适时响起片尾曲低迷轻柔的曲调,周围有人开始起身离场,不出片刻,就剩下来他们二人,空气安静。

    七年前,在得知戚生生想去京州大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和时伍童慧珊说了自己的想法。

    放弃走纯文,去参加艺考,报考京州大的摄影系。

    但那天晚上,时伍大发雷霆,将他的相机从窗外扔了出去,砸在戚生生的面前。

    那段时间,他好像一直活在煎熬里,但心里还是有个隐秘的希冀支撑着他,想着和她考到一起,也许,她也会慢慢喜欢上他。

    可直到他发现了虞宋,发现戚生生小心珍藏的目光归处。

    心里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和自欺欺人被猛地撕裂开来,暴露在阳光里。

    他好想逃。

    人生第一次,想要逃避。

    临走前还自私地把那些最辛秘的证据留给她,连q q都不敢打开,怕接收到一点她拒绝他的痕迹。

    哪怕是愧疚也好,恶劣地想让她一直记得自己。

    可是重逢后,他又后悔了。

    不希望这一切亲密的举动,是因为愧疚。

    他想要她的全心全意。

    时忱松了松唇角,避开戚生生的视线,站起身用力揉了把她的脑袋,轻笑道:“走吧,电影结束了。”

    戚生生没有动,她的唇线渐渐抿直,握紧了牵着他的手,深吸口气,像鼓足了勇气,声音发着细微的颤意,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是我不好。”

    她抬头仰视着他,头顶刺眼的灯光被试车遮挡,像镀了层不真切的滤镜,惹得眼眶一阵阵泛热。

    “是我太笨了,活该被你丢下。”

    这明显丧气又难过的样子让时忱立刻没了主意,他蹲下来与她平视,锋利的眉眼紧皱,眼底闪过自责和慌乱,他安抚性地捏了捏戚生生的脸颊和手臂,可女生却越哄越难过,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立马像哄小孩一样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沉吟片刻才嗓音低哑道:“我才要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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