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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的长辈除了几位被派去边远封地的皇叔, 其他的陆陆续续离开人世, 但大多都葬身于当年那场平康之变, 对于李烟芷坐到那个位置, 朝臣早已见怪不怪, 不敢多言。 沈淮宁坐在以北偏左的上位, 许明奚也跟着他一块落座。 伴随着常公公的高声“乐起”,衣着翩翩的舞女甩着水袖自殿内两侧缓缓而来, 编钟笙箫声声起,耶律米汗此等好色之徒乐呵呵地看着这舞蹈, 引得他身旁的弟弟耶律隆汗没眼看下去。 只见他一手拽着舞女的水袖,贪婪地深吸着氤在空中的脂粉香气, 须臾,水袖抽开而过, 他依旧是恋恋不舍, 面上沾染着酒醉的微醺。 宫女捧着金玉托盘和菜肴走来, 为坐席布着菜。 许明奚暗暗打量着眼前的纸醉金迷,皆是世家官宦间的推杯换盏,来往不过几句侃侃而谈,又似乎表现得很热络的样子。 她看向椅坐在龙椅上的泰成帝, 看样子年过五十, 可早已白发苍苍, 脸颊微凹, 眼下一团青影涌现,瞳水浑浊,举手投足间都尽显羸弱之气。 身旁的玉门道长正持着红木盒子奉上,他便饮水吃下里面的药丸,没过多久似乎精神头上来了,一改刚刚的垂垂模样,多了几分焕发的精神,和座下的李烟芷聊了起来。 许明奚小脸微惊,心下感慨:“这玉门道长可真厉害,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的药......” 不多时,她饮了口热茶,却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自脊背撺掇而上。 稍稍转眸,却发现罗缉熙的坐席就在她不远处,正死死盯着她。 许明奚吓得立刻转头,随手拿起手边的碗吃了几口,不料瞬间的辣意涌上,她呛得咳了好几声,面目涨红。 这上京有名的重菜多有辣椒佐料而制,其中这道珍菌rou蔻金猪丝,便是以油泼辣子淬以烧猪切成丝再一块爆炒加入菌菇,淋在饭面上让嗜辣的人食欲大振,可对于许明奚这般淮扬口味的人来说着实是受罪,辣意直接涌上鼻腔,连连咳着。 “不能吃辣还吃那么急干嘛?” 沈淮宁朝后看了眼罗缉熙,目光汇集之间,其内里的敌意不言而喻。 随即他敛眸而过,示意宫女将这道菜撤下,刚好将他还未吃的白米饭和她换过来,又递了热茶过去。 许明奚接过饮下,稍稍缓过神来,才觉着呼吸顺畅许多,可面上的红意未褪,显得整个人如画了彩的年娃娃,更显娇俏可的人。 反应过来刚刚失态,她连忙端起碗默默吃着白米饭,夹起眼前的清炒什锦菜,可不敢再碰那些红艳艳的菜肴。 沈淮宁见她这般闷闷的不吭声,好像个赌气的年娃娃,不禁心生有趣。 对这些宫宴他向来不会吃什么,如今却多了几分食欲,自小在边境以辣意驱寒的他,对这菜自然是来者不拒,拾起玉著,吃了几口,倒是难得别有一番风味。 可回过神来,望着这碗氤氲着香气的饭,手上动作一顿。 这是她方才吃过的碗...... 沈淮宁夹了块红烧鱼片,细细咀嚼着,在旁人看来依旧是面不改色,沉肃威严的上将军,却不知他的心下却是激起千堆雪浪。 吃下这碗浸着红油的饭,不怕辣的他的面上未显辣意,不料在鬓间碎发的掩映下,耳骨却漫上绯红,如盛开的木棉花般,红得滴血,无人知晓。 依着时辰,主菜过后便是水果。 宫女捧着圆润饱满的葡萄送到各位坐席上,红掌玉碟上隐隐冒着白蒙蒙的雾气,浮掠而过竟是一阵寒意。 这葡萄放入冰窖储藏,时常用来宫宴贵重场合才端上来,自西域而来,中原稀有,堪称御赐之物,在上京也是高门贵府才能得见品尝。 许明奚见这葡萄端了上来,眸光不禁微微亮。 怀南娘子曾说过,其中的赤霞珠葡萄最为上品,葡萄皮薄rou多,果rou脆而爽口,甜而不腻,多汁饱满,还带有点点回甘,其中根和藤还可以用来入药。 不过许明奚以往都是只在书上看到过,没想到如今在宫宴上却亲眼所见,闻着酸涩的甘甜,不由得咽了下喉咙。 她摘了一颗小心品尝着,加上冰镇口感更为爽脆,似是冻住了润甜。 不料耳朵稍动,她似乎听到暗暗的嬉笑声,周围的贵女似乎都在偷偷瞧着她,掩袖而过,眼波流转下,看得人心里发毛。 不远处的许思蓁正亲自剥下柑橘皮喂给罗缉熙,一直盯着许明奚,见她这般,眼尾稍扬,感慨道:“熙哥哥,你也别见怪,jiejie自小养在老家石门,那不比上京吃的东西多,jiejie没见过这稀罕玩意儿也属实正常。” 罗缉熙悯笑沉沉应着,为不让她劳累,接过银耳羹自己吃,可余光仍瞥向不远处的许明奚。 沈淮宁眉间稍蹙,虽并未听清她们说什么,可也感到周围颇为不友善的目光,朝外看了眼,她们便立刻的躲过他的视线,讪讪而笑,没再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对宫女说道:“拿些净手的水来。” 宫女捧着盥盆而来,“上将军,不如奴婢来......” “不用。”沈淮宁回绝。 许明奚仍有些一头雾水,只见他洗净手,从硕硕果实中摘了一颗。 “这葡萄皮涩,所以为了更好的口感会将皮剥去。”沈淮宁说着,修长的手指轻捻,将皮剥下,露出晶莹饱满的果rou,抬手去喂她,温声说着,“来,张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