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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西诀看他病得霜打了似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拎着人讲题。 距离考试还有两天,秦西诀给了他一份资料,让他尽量在考试前做完,然后进行讲解。 阮景知道,这是秦西诀这几天抽空整理出来的。 他看了资料一眼,没有接过来。 要是秦西诀给自己讲题,那两人又得待在一起好久了。 他含糊说了声自己忙着画作业,没有时间。 说完,不等秦西诀回话,他匆匆打了声招呼,起身仓皇离开了。 谁知天意有心和他作对,考试的所有科目竟然全军覆没。 事后一翻那些资料,考点大多都包含在内。 到底是秦老师整理出的知识点。 阮景心里更加烦躁了,到了此刻,他更是连秦西诀不敢再见了。 他拿着成绩单回家,果不其然,林蓉被满纸惨不忍睹惊到了,不由说了他几句。 考试起起落落是常事,他也很少让林蓉cao心,换做往常遇到此类事,他只要和林蓉撒娇打打趣,再做保证,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然而这次,心里的烦躁却让他顶了几句嘴。 林蓉被他这莫名火气顶撞得怒气上来了,语气稍加严厉地让他平日多向秦西诀学习。 阮景听到这里,压制的烦闷也没忍住,脾气一冲直接回嘴:“我又不是没有了秦西诀就不行。” 说完直接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把自己锁起来,任由林蓉在门口数落,他都没有再开门。 即使生病和烦躁让他脑子发晕,他理智里有一块是清醒的,自己不是想顶嘴林蓉的话。 他那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在骂没出息的自己。 他发现越是刻意避开那个人,就越是想念他。 发了考卷的第二天,各科老师开始陆续讲试卷。 本着不占用课时的体贴用心,老师们纷纷占用了放学前和晚上的自习时间。 阮景浑身难受,模模糊糊听了一上午课,到了下午下课,他察觉感冒好像又严重了。 耳边周围的嘈杂吵闹隔了一层毛玻璃,声音不再真切地落在耳里,倒是自己粗重的呼吸越发清晰,落在手背上也有些灼热。 他不想惊动秦西诀,趁着人起身去了办公室,自己收拾收拾离开了。 他和林蓉闹了别扭,两天没互相搭理了,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去画室。 只好又到了明德楼。 坐到了熟悉的椅子上,他用矿泉水胡乱吞了药,冰凉的水入喉,饮鸩止渴般让发炎的喉咙舒服了一瞬。 这个位置似乎有着沉睡魔法,以往坐到这里且不拿画笔,不到十分钟,人会立马被拖入沉沉睡眠。 此时加之药效来了,不多时,他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次的沉睡魔法仿佛变成了魔咒,把一抷光怪陆离坏心地加入其中,让沉睡的人陷入冗长而压抑的梦境。 在梦里,阮景的神魂也不得安歇,马不停蹄地被迫去了很多地方。 有时是冰川万里,他在风雪茫茫里独自前行,有时是深渊千丈,他向黑暗海沟不断下沉。 耳边嘈杂的风如千万人声在嬉笑怒骂,狠狠扯着他的神经。 而到了后半段,他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跟着他一步步往前,一起走过冰雪消融,两人站在暖春的山头。 花瓣纷纷安静落在他肩头,点点嫣红带着温度似的,让他如被温暖包裹起来。 一直焦急奔忙的神魂终于安稳了下来。 不知睡了多久,他慢慢醒了。 一场梦境惊险跌宕,又以朦胧的温柔做收尾。察觉是梦,他隐隐有些遗憾。 他睡意朦胧地趴着,心神慢慢回归现实,心里那些短暂忘记的低沉又包裹而来。 玻璃窗外的夜空晴朗,这个时间,秦西诀应该在酒吧了。他继续想着,最近自己消极的状态,以及今天的拒绝,秦西诀会生气吧。 这个人一直自律克己,逆境里也毅然前行,他一定对老是有怠惰之心的自己很失望。 光是“失望”一词,就让他足够揪心了。 阮景一动不动地继续趴着,呆呆看着窗户,心想早知道不躲着人了,这睡前睡后脑海里都是这个人的身影,也太难受了。 他看着紧闭的窗台发呆了几分钟,忽然发现不太对劲。 自己睡着的时候,明明是没有关窗户的。 阮景一愣,忽然察觉到周围都是寂静的黑暗,一时之间想到明德楼那些莫须有的传闻。 他还没在明德楼待到过这个时候,此时不由心里有些发憷。 像是回应他的想法似的,身后忽然有细微的动静。 他顿了几秒,才慢慢转头回去,这一动作,让他忽然发现自己肩上盖了一件衣服,他摸上去一看,心脏猛地一阵悬空,那些怪力乱神的事瞬间被挤出脑海。 这是秦西诀今天穿的外套。 随着转身,阮景也看到了小隔间外面,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低矮破旧的桌子前,低头专心写着什么。 手机电筒的灯光往这个人的前方铺开,仿佛是怕光亮惊扰到睡着的人,给小隔间留下一片安稳的黑。 那是秦西诀。 他正在帮自己批注这次的考卷,红色的工整的笔记几乎爬满试卷。 秦西诀没发现他醒来了,依然在轻声书写着,笔下沙沙的白噪音时隐时现,背影被手机灯镀上一层如敞亮月色的色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