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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吻他,道:“我相信你。” 狼毫沾进朱砂,尖细的笔锋吸饱了那颜色,就像是浸满了苏屹对贺沧笙的心意。苏屹握着笔,毫不犹豫又极其轻盈地点在贺沧笙的疤上。赤色像是鲜血,刺目地绽开在贺沧笙的肩头。 苏屹非常认真,每一笔都很流利,柔而不软地勾勒出点点花瓣。雪色的肌肤成为冬日大雪一般的背景,一枝红梅从侧颈斜出,每一朵都恰到好处地遮覆在狰狞的划痕上。 贺沧笙看着苏屹作画,苏屹盖住她的这个疤,就是盖住过去那个薄情阴鸷的她。又或者她就是那副画作,因为遇见苏屹而变得不一样,总之她在这一刻有了想哭的冲动。女子贞洁的规矩束缚不住她,因为她太特殊了,不管是经历还是心性。 她的世界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因为她就是想要和苏屹好,也只会和苏屹好。 爱\\欲没有错,男女、出身、战乱,这些都是困住他们的枷锁,但他们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jiejie。”苏屹还握着笔,笔尖的颜色摇晃着像是要落下来。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于是放轻声音,问:“我画得好吗?” 贺沧笙看着他,倏地垂眸,用指尖接住了笔上的那最后一滴朱砂色。她抬手将那颜色涂在自己唇上,道:“好极了。” 笔落在地上,躺椅摇晃得凶猛。璀璨的星光落下来时苏屹抱着人起身,进屋就关了门。 风敲铁马,窗那边儿的烛没过一会儿就熄了。 春季真正地来了,而苏屹再不曾离府,已全权担起私卫统领一职。 他确实很厉害,在玄疆时的斥候训练并不是拿来说笑的。只大半个月过去,那近千人已然有了新貌。苏屹注重的是忠诚和他们作为私卫的本事,明争暗斗他都要让贺沧笙赢,于是并没有照着军队训练这些人,而是让他们明白效忠的对象只贺沧笙一人,还加强了刺探和侦查的训练。 他在楚王府地下风生水起,出去了还知道演戏。但他没忘自己的身份,定期抽空与厉阿吉在京都里的茶馆酒楼见面,对谈收复玄疆旧部的事。 敬辉帝的病有了点儿好转,但还得贺沧笙替他撑着朝务。周秉旭已经按律问斩,周府的男丁和周秉旭的妻女被绞杀,其余女子贩卖为奴。这惩治严重,因为他是替皇帝和司礼监掌印太监顶的罪。 贺沧笙收拾着烂摊子,人还是瘦,四月初来了场几日不停的春雨,还病了一回,却因不敢耽误政事而仍然日日忙碌。苏屹仔细地看过大夫的药方,知道缠着贺沧笙的已是沉疴,不由得心惊胆战,更要事事亲为,芙簪竟都要往后站。 此时已经桃李氛氲,京都城中和郊外皆是蘅芳碧滋。草木愔愔不可错过,天暖时贺沧笙身体也好了一点儿,就与苏屹挑了个晴日约了去郊外跑马。 贺沧笙要出门,苏屹先在屋里就给披了大氅,然后为她挑了门帘。最近这些门前的垂帘也换了轻薄或是彩珠的,和冬日的厚重很不一样,漂亮得很有春天的样子。 清晨晓花轻敛,贺沧笙病才好,脸色还有点儿苍白,映着春景也有点儿冷戚的味道。苏屹担心,非得让她拿着汤婆子。 贺沧笙却微推了手,小声道:“嗯……烫。” 这个“嗯”的尾音拐了好几个弯儿,分明是不愿意,拒绝的意思。 苏屹接过来,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火早就蹿起来了。 他发现贺沧笙这段时间愈发学得坏了。 真像只猫,在他面前时根本就肆无忌惮,随意撩拨,然后就跑,拱了火又不管灭。偏人又生了病,孱弱得让苏屹恨不得把人供起来,稍微撒撒娇就让他受不了,骨血都被烫得沸了,自然宠着,前后左右跟着人跑。 可这能怪谁,谁让他心疼,事事百依百顺。 眼看快到王府门口,苏屹就趁着拐过园中假山时将人抵在石上吻了一通,贺沧笙的唇这才有了颜色。 苏屹环着手臂量了贺沧笙的腰,不高兴道:“还是瘦,比以前更瘦了。” “没事,”贺沧笙和他牵手,往府门口去,道,“已经好多了。” 苏屹手上带着汤婆子的温度,贺沧笙不喜欢拿这东西,就由他放手里,再牵着人暖手。他道:“我要养胖你。” “好啊,”贺沧笙和他在一起时非常放松,仰了仰颈,“苏侍君任重道远。” 苏屹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见门口两辆马车,不禁一愣。他是备了马车,可那是因为贺沧笙的身体,让在后面跟着,却不知怎么还有第二辆。 贺沧笙靠在马车边儿上,姿态很慵懒。她今日墨袍修身,不戴冠,发也松散,和苏屹一黑一白很是般配。 她见苏屹疑惑,轻笑了笑,道:“诺棠也跟着去。” 苏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刚要蹭过去,就又听贺沧笙道:“何栀晴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 第46章 春殇 苏屹扶着车壁,轻松地将人困住,问:“带他们做什么?” 贺沧笙知道他这是又在吃味儿,当下玩心大起,冲他眨眨眼,并不回答。果然苏屹猛地向前,掐着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皱着眉凑近。 少年俊逸,身上的白袍也养眼,站在春日暖景里愈发显得俊逸。只是此刻一双眼里平添了不快,眼角微耷,显得纯真又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