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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沧笙笑起来,声含苦涩:“可它不会是我的。”她露出只给苏屹看的悲哀和脆弱,像是出神,淡然道:“我与皇帝向来先君臣,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 “jiejie若是想,只需一声令下。”苏屹随手替她慢绾了青丝,道,“玄疆军勇猛,大可杀回京都,护你称帝。” “可落得山河破败,百姓流离,那不是我想要的。”贺沧笙抚捧了苏屹的脸,“玄疆的事总要解决,我请命不只是为了外祖父。皇帝对我防范忌惮,我习惯了,也无所谓。即便我不请命,他想让我来也是一句话的事,其实他就是让我一辈子守在玄疆,我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感叹何其离心离德而已。” 她眼中哀色,让苏屹胸腔里抽搐似的疼。 “只要jiejie想要,皇位就是你的。”苏屹替她将长发顺在背后,凑过去吻人的唇角,道:“我护着你,我们一路往上去。你做皇帝,我就要做你后宫的主人,你要是有意归隐,我就是你的夫君。” 贺沧笙点头,她喜欢少年如此宣誓主权的时候,她依靠着的臂膀很坚实,总是让她觉得好安心。 “只要jiejie别不认我就好,”苏屹瞥了眼他靠放在桌前的长刀,“不过如今我也是登堂入室的了,连左都督大人都认了我,jiejie可不能做那个薄情的人。” 这事儿贺沧笙还真驳不得,也看向那把刀,又看回苏屹,终于含了笑。 那一日她率军出城,赵毅公从后面策马上来,叫停了队伍,对她单独嘱咐了话,又叫了苏屹到近前。 老人不改严厉,对苏屹还是肃色,却稍显黯寞,道:“老夫就这一个外孙女,是自小捧在掌心的。人老任天命,老夫自是有一日要先去,可你若不能让怀歌称心如意,老夫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要将你恨上百代。” 苏屹站在赵老面前,毫无慌色。他与老人对视,道:“那么,还请都督大人长命百岁,好看着晚辈让殿下快心遂意,独坐金殿。” 赵毅公看了他半晌,从马上解下长刀,亲自交至苏屹手中。 竟是依照上次两人过招时苏屹的身手,单独为他铸造。 这刀轻巧,刀身带着弧度,不过三指宽,三十二寸长。鞘上有鞘裙,裙底织有排穗,出收时速度极快,且锋刃寒目,和京都中禁军的腰刀很不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款式。 “此刀是老夫府中特制,只予你。”赵老负手站在京都城外碧色垂柳下,道,“起个名字吧。” 苏屹跪地接过,抬眸看向贺沧笙,字字清晰道:“殿下如傲雪寒梅,不与寻常娇嫩颜色相混。我随伴左右,护慕化雪春色。” 他最终握紧手中刀,道:“就叫‘绣春’。” “绣春。”贺沧笙轻念了一声,她看着那刀正静静倚放在桌前,仿佛已能看到少年抽刀出鞘时的英姿。她和苏屹对视,道:“绣衣春当霄汉立[1],阿屹,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只认你。” 苏屹可以在贺沧笙低落时安慰人,也可以撒娇以达目的,别管这目的是为了正事还是要亲人,但他受不了贺沧笙对他情话正经说时的撩拨。 贺沧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刚觉得不好,人就被抱了起来。 此时玉蟾已升,屋内昏暗,正好苏屹要做的事也不用点烛。他就在这桌上和殿下交缠,残羹冷碟都被推开,不知什么落到了地下,瓷器磕碰石砖发出清响,掩了旁的窸窣。苏屹似乎对这点很不满意,攻势更甚,非得听到贺沧笙的声音才行。 他念及行军辛苦,极尽隐忍。贺沧笙在他背上留下指甲印,这就是种刺激,少年手臂撑在她身侧,笑起来时虎牙一闪而过,露了兴奋。 就是要这样关起门来放肆,来路和归途他们都不去想,只要有彼此在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1]:《庄子·德充符》[2]:《入奏行,赠西山检察使窦侍御》唐·杜甫感谢观阅。 第58章 嘱托 翌日寅时二刻。 苏屹起身时贺沧笙还睡得熟,这一路辛苦,昨晚又被他折腾到后半夜,肯定是累到了。然而殿下心事重重,这一夜就算是疲惫也睡得不安稳,直过了子夜才没再翻身,到现在也没睡多久。 于是少年小心翼翼,下床和洗漱都放得很轻,没吵醒人。他披了氅衣,在腰间系好绣春,就往城楼去。 这会儿的晨雾正是缓散的时候,初秋草野已经枯黄。狄城外的火头军起身做饭,还有在女墙外的护城河里洗手洗脸的。 行军讲究就地取材,将士们在清洗时只着单衣。苏屹在城墙上看的是一清二楚,心里就暗暗记下了,今后得带着殿下远些。这些粗人就差打赤\膊了,还有些年轻的更是满身肌rou,他才不想让贺沧笙瞧见。 竟不知是谁在占谁的便宜。 苏屹垂手扶按在城垛上,眺望出去。远处的库洪山千峰万岭,绵迭的巍峨尽数掩于崔嵬白雪下。 这是他生长的地方,但他却不是以本来的真实身份踏上这片土地。但少年最不怕的就是从头再来,他要玄疆平复在他的刀下,要诸多众人重新认识他,更要贺沧笙以他为荣。 他白袍显眼,刚上来巡视的厉阿吉和扈绍陵才转过来就看到了。两人立刻快步走来,在苏屹身侧单膝点地道:“属下参见小公子!” 这句话两个人都憋了一天了,这会儿楚王没跟着,自然要先见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