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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那道飞扬跋扈的眼神,温寒摸着脖子上的听诊器,眼底依旧清淡平静,眉峰稍稍上扬,语气不咸不淡:“你是邹亦时的家属?”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微微拗口,但总算是叫清楚了。 “是!我是他女朋友!” “既然你想要专业的讲解,那么我讲给你听。邹亦时是双向胫腓骨骨折,做了手术打了石膏,这个显而易见,但因为石膏要起固定支撑的作用,所以势必会压迫肌rou,如果包扎不当的话就会引起骨筋膜室综合征,就是因为挤压使肌rou缺血缺氧,最后坏死,再严重就需要截肢。他现在虽然疼,可是这种疼是可以忍受的,不能随便打麻药,如果打了麻药,我就无法判断他是因为麻药没了知觉,还是因为肌rou坏死没了知觉。这么解释,你清楚了吗?” 温寒的声音不大不小,能让所有人听见,却又不带任何剑拔弩张的气势,声音平静委婉,清丽得像是一道清泉,潺潺而出,不卑不亢,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没有埋怨萧然然的蛮不讲理,说话的时候也没带着轻蔑的挑衅,神色平静的仿佛真的只是替萧然然科普。 在场所有人都噤了声,并且理所应当地觉得萧然然太过分了。 萧然然脸上自然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你和我讲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旁人没什么反应,倒是张荣华忍不住笑出了声,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不是你要人家专业点的吗?专业了你听不懂,不专业了你又嫌人家不负责,反正怎么着都是你有理!” 温寒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说好听点是淡定从容,说难听点就是死气沉沉,任凭外界怎么波涛汹涌,都激不起她半点涟漪。 邹亦时眯眼看着床尾站着的两个女人,萧然然是空姐出身,无论是身材还是身高都比那个女人要出彩,加上萧然然化了精致的妆容,又有着后天培养出来的气质,两相对比下来,那个女人就更是暗淡无光了。 惨白的脸色,泛旧的白大褂,干枯得没有一点光泽的乱蓬蓬的马尾,戴着那副呆板老旧的眼镜,腿上一条浅色没有任何纹路的牛仔裤,他想不明白,这个时代为什么还有这样死气沉沉的装扮? 她看起来很年轻,装扮却沉闷得像是中世纪的修女,是真的不修边幅,还是她天生就品位低下? 那头还是两个人的混战,只是主角却换成了张荣华和萧然然。邹亦时定睛寻找那抹消瘦的白色身影,却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门口,纤长的手指握在门把手上,轻轻地开了一条能容纳她单薄身子通过的缝隙,一闪身,就消失了。 她的手很漂亮,躺在手术床上时她戴着手套,他没太注意,现在看来,那双手很是让他惊艳。 邹亦时终于发现了她能让自己提起一点兴趣的地方,天天动手术刀的人基本上都有一双好手,纤细灵巧,在那方寸之地能把手术刀玩转得花样翻飞,没一双好手怎么行? 这不是定论,却是不成文的规矩。 那女人手指纤长匀称,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指若削葱根,嗯,她的手就是这样,细细嫩嫩,和她死板晦暗的人相比,那双手着实出彩。 他正看着那扇门出神,张荣华突然从战局中退了出来,回神之后才大叫:“欸?人呢?” “呵。”邹亦时忍不住轻嗤出声,他怎么会不知道张荣华那小子的心思,那小子对于萧然然的态度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有事都往他身上推,连话都不愿意和她说。 现在可好,光明正大地让那个娇纵的女人下不了台,她向来心气高,脾气大,怎么能饶过张荣华? 张荣华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做给那个女人看的。 可惜,那女人压根就不屑领他张荣华的情。 想想她眼底的淡漠和事不关己,张荣华那点英雄救美的心思就显得更多余了。 “什么人?欸,那个医生呢?” 萧然然也发现少了人,越过张荣华看过去,只看见了紧闭的门板,那个身材瘦小、神色淡然的医生已经不在了。 那女人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没人能忽略她眼底的漠然淡定,可是偏偏存在感又那么弱,她竟然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走的。 “你就是个扫把星!”张荣华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萧然然愣了愣,杏眼一睁,艳红的嘴角勾起,眼底俱是讥诮:“你不会是想要泡那个女人吧?” 张荣华被她猜出了心思,也不反驳,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是又怎么样?” “张荣华,你脑子注水了?那种货色你也看得上?” 萧然然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看得顺眼的,全世界都得喜欢,她看不顺眼的,那有人喜欢就是丢了脑子。 她说话的时候,在场的不只有他们自己人,还有丁洁玲,听到她这么诽谤温大夫,丁洁玲也顾不上什么护理人文关怀,气得脸都变绿了:“这位小姐你怎么说话呢!” 萧然然一回头,哼笑一声:“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 丁洁玲到底心气小,做不到像温大夫那样的气定神闲,气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说到底,这是人家私底下的交流,爱说什么确实不关她的事,可是她既然听到了,心里就不舒服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