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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未等他言语,忽然间,一声轻笑响起。 低沉悦耳,仿若弦音切切、玉珠落盘,尾调似带着钩子,勾得人神魂一怔。 布阵施法的弟子们心神一曳,下一瞬,便见那缭绕在石台边的黑雾凝聚成了道人影。 在那人出现的一瞬,一众人皆有些失神。 只见那人姿容昳丽,冷玉似的脖颈间,大片的魔痕蔓延而下,似在雪白画卷上开出一朵靡艳的花。 即便不笑,亦是勾魂惑人的妖异。 似那倾倒众生的妖孽。 比起一旁的长宁,他显然更符合众弟子对妖魔的认知。 慕辞踩在乱石堆雪间,将石台挡在身后,抬手便撕破了初成雏形的阵法,一双秾丽的眉眼间尽是寒意: “你们的对手,是我。” -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江知夏呆呆地站在人群后边,看着前方刀光剑影,只觉在看一场荒诞的大戏。 怎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他们要捉捕的魔,会是阿宁jiejie? 可阿宁jiejie怎么可能是魔! 江知夏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她想让他们停下来,想让他们等一等,不要再打了,至少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没有人听见她的话。 紫黑的魔气缭绕在上空,刺激着感官,一众人仿若杀红了眼,她的呼声淹没在兵刃交击间。 江知夏胡乱擦着眼泪,余光望见一旁的玄清仙尊,慌忙恳求道:“仙尊,请您让他们停下来……阿宁jiejie不可能变成邪魔的,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您不是她师父吗,为什么连一点信任都不肯给她……” 闻言,玄清仙尊神情微变,看向江知夏的眼神流露着探究,仿若想知道,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他沉声道:“本尊从未想过放弃长宁,哪怕她真的墮魔,本尊亦会设法将她唤醒……” 说着,他瞥了眼厮杀中的慕辞,声音掺了些寒意: “可他既是妖魔,便该诛之。” …… 慕辞游弋在血雾间,满身是血,有他自己的,可更多是敌人的。 他能自魔渊而出,从群魔中脱身,心肠早就坚硬如石,此刻,终于毫不保留露出了嗜血暴戾的一面。 他出手狠戾,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剑气落在身上,宁愿自伤五百,也要损敌一千。 即便是久经杀戮的弟子,在这种打法下亦有些胆寒,不自觉生出退却之意。 而就在此时,后方石台处光芒大盛,直冲天际,驱散了大片沉雾。 白光间,长宁缓缓睁开了眼,露出的一双眼眸,却是璀璨至极的金色。 她似乎还有些茫然,眼神没有聚焦,只恍惚地朝前方看过去。 随着那双金色的眼眸望过来,无形的威压横扫开来,原本还在厮杀中的一众人不自觉停了动作,触到那目光的一瞬,只觉神魂都在战栗。 而几个见识广远的长老,感察到那威压中弥漫的气息,面色皆是一白。 这分明已经不是普通的魔气。 而是……魔神的气息。 可早在数千年前,魔神便在修真界齐心下,被封印在了废渊下,由乾元宗世代镇守。 又如何会再现于世? 还是出现在这样一个年岁不大的女修身上…… 而长宁全未在意这些人的反应,只是专注地搜寻着要找的人。 直至在一众人间,望见满身是血的慕辞,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波澜。 滔天怒意泼下,那双金色瞳仁里仿若也映上了血色。 幻境中所见的那一幕幕往事,再度涌上脑海:被欺辱,被凌虐,被踩入泥里,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因她而惨死…… “啊——” 长宁抱着头,双目蒙上血色,可怖的气息轰然震荡开来,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杀意。 60. 【60】 天道的宠儿。 一瞬间, 乱石走风,林木尽倒,可怕的威压席卷下, 一众修士皆是跌伏在地, 唇边溢出血来。 裹着浓郁杀意的碎雪宛若尖刀,穿过稻穗般倒下的人群,精准找到某个仓惶后退的人—— 伴随着惊惧的痛呼声, 四枚冰锥扎入裴柔四肢,将其牢牢定在原地。 望着一步步踏来的长宁, 裴柔仿若看到什么索命的恶鬼,尖叫着向往后缩。 可她四肢被定住,如何也动不了半分。 长宁双眸蒙着血雾,没有半句废话,抬手扬起了剑。 “啊!” 凄厉的尖叫声中,长剑穿透了裴柔的手腕, 而后是脚腕。 似是有意折磨, 剑锋挪移缓慢, 使每一寸疼痛都无比清晰。 剧烈疼痛下, 裴柔涕泗横流,五官皱作一团, 不复半分梨花带雨的姿态。 “救命!” 她凄声呼救, 可后方却没有任何修士伸出援手。 于众人而言, 她是灵月族妖女, 即便被这魔头杀了,也是应当的。 似是终于意识到不会有人出手相救,裴柔眸中闪过绝望,她顾不得什么尊严, 痛哭着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她不能死,她还要做圣女,要让所有人匍匐在她脚下,她还不想死…… “都是我的错,是我做错了事……” 裴柔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眼眶中蓄满了泪:“可慕辞不是回到你身边了吗……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而我已经成了废人,灵月族也毁了,再也不会对你有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