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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后双眼茫然地在原地站了片刻,像是没听见嬷嬷说话声音似的继续往外走, 行尸走rou一般从嬷嬷身旁绕了过去, 眼看着就是要通过外殿出去的意思。 嬷嬷一愣, 赶紧上前阻拦, “太后娘娘, 夜深露重,您别出去了。” 宋太后双目发直,推开嬷嬷的手慢吞吞往外走去,脚步虚浮无力地在地上缓缓拖动,听得人毛骨悚然。 “……娘娘?”嬷嬷强自镇定地又唤了一声, 这次大抵是离得近,她终于听见了宋太后口中喃喃自语着说的是什么内容。 “我要出宫去……”她声音缥缈地道,“他在等我……” 嬷嬷硬生生被悚得原地打了一个机灵,想了想快步往外跑去喊人来帮忙拦着宋太后,又急声让人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 ——开玩笑,深更半夜,怎么可能真让这般模样的宋太后出宫去? 即便在深宫里也算见多识广,嬷嬷见宋太后这幅模样也还是背后一阵发凉,想起了曾经嫔妃们宫斗时用的厌胜之术。 可宋太后如今在后宫是独一辈的,又有谁会这样对她? 嬷嬷边在心中想着,边连着几个帮手一起七手八脚地去拦宋太后,又谁也不敢动重手,折腾了一会儿不但没将宋太后弄回殿内,反倒还让她往外走了十几步,眼看着殿门都在门前了。 一行人急得满头大汗时,太医院的御医们终于到了。 宋太后眼中全然没有旁人的存在,只一门心思用尽全力地越过众人的百般阻拦往殿外去,那架势看起来简直有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若不是宋太后此时没什么力气,这近十人都未必拦得住她。 好一番争斗后,宋太后终于被好几只手硬扯着坐在了离殿门口不远的一张椅子上,挣扎几下无果之后,她突然疯狂地大喊挣扎起来,“让我出去见他!” 太医院为首的正是院正,他急得满头是汗,连把脉的机会都摸不着,望闻问切只能草草进行了前两步就卡在了当中。 听见宋太后的厉喝,他下意识地接话道,“太后娘娘要去见谁?” 宋太后闻言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像是自己也有些疑惑要去见谁似的。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尖声道,“肖忠要见我!” 殿内众人不知道多少人同时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肖忠是人尽皆知的太后宠臣,同宋太后关系亲密,这谁都知道却不说破。 可肖忠都死了好几年,宋太后突然一幅失心疯的样子说要去见肖忠,这光听着就足够渗人了。 院正擦了把冷汗,道,“太后娘娘心情激动,我先让她镇静一会儿——几位劳烦替我稳住太后娘娘的一条手臂!” 旁边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磨磨蹭蹭地一起动了,好容易才制住挣扎扑腾个不停的宋太后,将她的左手臂固定住,由两名嬷嬷将袖子捋了起来。 院正掏出一盒金针,深吸口气便照着手臂上一整条脉络的xue位从虎口到大臂一路往上扎去。 ——这本该是一条能让人从狂躁中逐渐冷静下来的办法,只是看起来吓人,院正本来也不敢用,眼看着宋太后的模样实在吓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招也并没有顶用。 第一针扎下去时,宋太后的呼声似乎小了一些,可当院正再接再厉将第二针扎下去的时候,宋太后却突然发出一声吃痛的尖叫声。 院正吓了一跳,险些将针给插歪了,只得将动作又加快了三分。 第三针、第四针…… 等第五针的时候,五个人已经按不住宋太后的身体了。 一个明明正在病中、向来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突然爆发出的力道大得叫人惊诧无比。 院正狠了狠心,将第六针也是最后一针扎进了xue位里,正好没入一颗小巧的黑痣旁边半寸的位置。 宋太后的尖叫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突然掐断在了喉咙里。 在众人紧张不安的注视中,她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院正几乎觉得自己的官途和身家性命也随着宋太后一起倒在了地上。 但能做到太医院院正这个位置,他到底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譬如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大着胆子弯腰探了宋太后的鼻息,又小心地翻看了她眼皮底下的眼睛。 宋太后还活着,只是似乎难以忍受痛苦,又昏死了过去。 院正松了口气,觉得至少到宋太后醒来之前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他赶紧招手让人将宋太后送去床上,又让几位同僚去查看情况,自己则是转身揪住药童压低声音叮嘱道,“快去找梁院判入宫!” 药童显然很是熟悉这般做派,脚底抹油就飞快跑了。 院正摸了摸自己冰凉一片的额头,苦笑着发现自己果然连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都浸透了。 这一夜、宋太后这一病,恐怕对太医院来说是很难熬啊。 梁院判赶到宫中时,又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即便一路上已经隐隐不安地有了一个猜测,在听说了宋太后的喃喃自语、又查看过她手臂上的金针后,梁院判的心也还是沉了下去。 “怎么了?”院正观言察色,立刻问道,“有什么不对劲?” 梁院判脸色难看地道,“此事需得禀报陛下作定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