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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有那些似是而非的蛊师,想来或许是他自己一直在钻研蛊虫之术培养出来的。”顾南衣说,“早些年曾听朝中传过一阵子宣阁留下了能让人死而复生、长生不老的秘密,最后不了了之,或许也与肖忠有关。” 肖忠明明被处决却并未死去、再加上顾南衣自己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只能说这秘密也并非全是空xue来风。 “再等一等吧,或许今日晚些时候还能有别的消息来。”顾南衣半开玩笑地警告道,“你可别再动虫笛的主意。” 秦朗面无表情地道:“吃饭。” 但顾南衣这话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午后的一整个下午,她都有意无意地盯住了秦朗的动作,没让他有机会回自己房里再摸过虫笛。 直到天将将黑下来的时候,还穿着一身官服的梁院判匆匆赶到了长安巷里。 他双眼带着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疲倦劳累得好似下一刻就要摔倒一般,几乎是扶着门进院子的。 “坐下说话,”顾南衣讶然道,“情况这么紧急?” 梁院判天生是个劳碌命,一两个晚上不睡觉都比别人来得精神,让他累成这幅模样可不简单。 梁院判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才苦笑道,“托今日的……”他本来想说“福”,一转念不太对,又给收了回去,直接接了下一句,“我总算对这蛊虫了解得透彻些了。秦相说,这蛊虫的名字叫不渡,是南疆的圣蛊,传闻有白骨生rou之效……这些夸张之词也就不说了,但它确实有保住人最后一丝生机的奇效。” 顾南衣颔首。 这些她之前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梁院判匆匆赶来要说的并不会只是这些。 梁院判又倒了第二杯水,这次却不急着喝了,而是苦笑道,“太后娘娘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种了子蛊,而母蛊是在……” “肖忠身上。”顾南衣道。 梁院判闭了闭眼,一眼沉痛,显然早知道了答案,“……可这蛊虫同殿下身上的并不一样,更像是一种粗制滥造的赝品,虽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譬如肖忠现在还活着那样,但据臣推测,又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错漏差别,比如……” “比如肖忠已经老得半截身子进棺材了。”顾南衣接了下去。 梁院判愕然了一下,他震惊道,“果真如此?” “我见过他,”顾南衣颔首,“我甚至将他当成了他自己的祖父。” “这就说得通了……”梁院判低头急促地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双眼发光地抬头道,“殿下,这蛊虫并非能治病!只是借助其中生机达到一种好似疾病治愈的效果!就好像……一道延长了的回光返照!如此,您醒来四年一直是这幅模样便也能解释得通了!” 顾南衣听到这里,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原来激越慷慨的梁院判闻言骤然停了一下,半晌才苦笑着道,“……正是如此,因而殿下若是解蛊,也并非是一劳永逸的。” “……什么意思?”第三个人的声音倏然加入了对话。 梁院判一悚,转头看去,发现是站在一边听了不知道多久的秦朗。 他扭回脸去重重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出口解释道,“殿下先前便是身染重病,我至今仍没有想到医治的法子。蛊虫虽留住殿下身上一丝生机,可若是解了蛊,那怪病便又会再度缠身了。” 他咽了口口水,再度补充,“况且我记得,每年特定的时候,殿下身上是会有异常的。我从前以为只是蛊虫发作,并未细问……如今斗胆一问,是否同殿下的旧疾发作有相似之处?” 顾南衣沉吟良久,才低声肯定了梁院判的猜测,“确实如此,但只要有秦朗在身旁,症状便减轻许多。” 梁院判轻轻拍了一下大腿,笃定地道,“正是因为蛊虫每年一度醒来时并不稳定,子母蛊靠近便能平静下来,再度生效之故。” 他下了这个定论之后,院中一时竟无人说话,只有风静悄悄从一边院墙吹到另一边发出的轻啸声。 “……所以,这蛊或许还是不解来得好。”梁院判等了半晌,只得硬着头皮再度开口,“至少在找到殿下从前的病如何医治之前,不解更好。否则蛊虫解开,那最后的一线生机便……未必能抓得住。” 顾南衣仍旧沉吟着没有说话。 摆在眼前的两条路都有风险,可又是必须选上一条的。 解蛊,或者是不解蛊,如今看来都不是上策。 解蛊,她还要重新面对先前无论怎么医治都没有起色的怪病;不解蛊,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记忆一路丢失消逝下去,未来是否会变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人。 顾南衣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世上果然没有轻轻松松便得了第二条性命的道理。 “我听过一条传闻,”秦朗突然说,“薛振和顾南衣之间,只能活一个人。这和顾南衣之前的怪病有没有关系?” 梁院判古怪地看了秦朗一眼,“是有些许这消息的传闻,可从医理上来讲是说不通的……” “蛊虫在医理上说得通吗?” 梁院判:“……”确实说不通,和变戏法似的。 “解蛊是否必须要一命换一命?”秦朗接着又问。 梁院判愣了一下,摇头,“我看着不像,但我对蛊虫的了解并算不上详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