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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挽之不答,她望着成予,说:“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么?”成予几乎要动手了,可抬起手,却又停住了。他的情绪变得极为复杂,也不知是怒,还是疼:“你就宁可死,也不肯说?” 孟挽之偏还火上浇油:“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你有仇,是你不肯信!”带着点微薄的笑意。 成予怒极,眼看事情又要陷入死局,可离立刻又召出几个形似孟挽之的幻影,当然,她用了点小手段,让这幻影只被孟挽之看到。成予退开两步,说:“我原本以为,你要杀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便在想,只要你肯告诉我,多大的事,我都帮你平了,可无论我什么身份,在什么时候,你告诉我的只有一句,你和我有仇!你口口声声与我有仇,可我几时有半分对不起你?” 孟挽之压根没听成予所言,多亏了可离,她又成功看到那些形似自己的幻影,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立刻又被调动起来,她望着成予,一着急,竟一头撞了过去。 好在成予反应快,在她有动作之时,已侧过身,躲了,他掐住她下巴,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要杀我呢?” 孟挽之的眼睛瞪得很大,脸上也全变成恨意,成予凑到她边上,说:“皇兄说,你对我无情,所以当年,你才会离我而去,我不信,现在你回来了,却连我的模样都不认得,我经常想,是我不配让你记得么?你要忘得那么彻底?” 孟挽之的恨意更加浓烈,只不过,成予不知,她的恨,面对的是幻影。成予显然被她这恨伤透了,他说:“孟挽之,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恨我至此?” “啊——”孟挽之忽然大叫出声,她拼命甩开成予的牵制,像疯了一样向成予攻去,可离灵机一动,干脆让孟挽之眼中的成予变成她自己的样子,并让周围几个幻影模仿他的语气,说:“孟挽之,你杀不了我的,你输了!” “住口!”孟挽之更加癫狂了,成予为躲开她,连着退开好几步,那些幻影还在说:“孟挽之,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闭嘴!”孟挽之大喊,“孟挽之早就已经死了,我——噗——”话说到这里,她一口气冲上头,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可离收起幻影,成予显然被他这话震到了,他走过去,问:“你刚说什么?” 吐出一口血,孟挽之比刚才更虚,她甚至已经没力气支撑自己抬头,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往四周看了一看,确保那些幻影都没了,才终于冷静下来。成予走到她身边,又问一遍:“什么叫孟挽之早就已经死了?” 孟挽之耷着头,身上沾着血,在雨里,身形显得格外单薄。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了,她吊在刑架上,喘了很久的粗气,她固然是不愿说的,可话已到此处,成予当然不会罢手。于是许久以后,孟挽之终于肯开口:“多年前,我死过一回!” 成予拧起眉头:“什么意思?” 孟挽之说:“四年前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一睡就是半年,救我的人说,我差一点儿就醒不过来!” 雨下得越发大了,绑着她的绳索吸了水,勒出更深的血痕,孟挽之向下掉了半寸,成予扶住她,说:“四年前,正是我助皇兄上位那一年,这么说,当初你一去不回,是因为受伤?” 孟挽之已经气若游丝了,她借着成予的力道,才撑着又说了句话:“伤好以后,救我的医者与我说,我之所以无家可归差点丧命,全是因宁王背信弃义置我于险境,我与宁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成予一听,十分惊喜:“所以你是被人蒙骗了,才要来杀我?”旋即,道,“可是不对啊,你我相识多年,你应该是识得我的!” “我不记得了!”孟挽之用尽全力喊,“我醒来以后,从前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关于你的部分,我一点都记不起!” 话说完,她几乎晕厥过去,宁峰眼尖,适时挥剑,将绑着她的绳索砍断。孟挽之往地上跌去,成予本来还有话说,可看孟挽之如此,终于忍住没有再问,他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房中去了。 这许多日,成予唯独在乎两件事,一件是多年前,他与孟挽之约定,要扶持肃明帝上位,一旦功成,他们便可让肃明帝赐婚,从此琴瑟和鸣相守白头,可是他遵守了诺言,孟挽之却没有,在夺嫡之争局势最为复杂的时候,孟挽之忽然不知所踪,从此再无音讯,他一度以为,她背弃了他们的感情,是有意弃他而去,另一件便是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可她认不出他,还心心念念着要杀他,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区区四年而已,怎么就让从前的情,全变成了仇。 如今,这两件事都有了答案,孟挽之从不曾负他,是因重伤才不得不离开,现在也并非真心恨他,她是没了记忆,又被有心之人利用,才会执着于要杀他。她对他,原本是有情的。 对成予来说,知道这些,已经够了,所以他不曾想,既然孟挽之是被人蒙骗,必然不会甘舍性命,孟挽之最初的行径,不像是报私仇,更像是死士。他也不曾想,既然孟挽之并未真正恨他,为何会在与他相识相知以后,突然得知他是自己的目标时,仍然会选择出手?不论从前,单重遇之后的客栈几日,也应该足以让她放弃去报这听来的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