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制造1980 第152节
鲁大华是知道何熙要买的，可他没想到，何熙居然要这么多？他看着何熙，有点不敢置信：“何总，您没开玩笑吧！这可是上千万的订单？！” 何熙笑着说：“我跟您开什么玩笑，签不签？！” 鲁大华此时只有一句话：“签！” 已经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更何况，除了两台三千吨压力机，其他的都是200到800吨的，制造起来难度更小一些，所以鲁大华直接给了个保证：“四个月全部交货！” 车架厂的压力机完全落地，可算是解了何熙的心病，至此，需要的零配件厂都已经就位，李海诺高高兴兴地留在了齐舟厂，和鲁大华商量细节问题，何熙则没有留下，而是第二天就返回了津门港。 她一早走，到的时候已经傍晚，这会儿方圆进口垃圾公司的几个库房都已经关上了灯，工人都下班了。 方媛媛和老七知道她过来，提前在这里等她。 这会儿才三月，春寒料峭，方媛媛见了何熙就忍不住说她：“你才走没两天，歇歇啊，这么来回奔波，多累啊。压力机怎么样？” 何熙就说：“洋垃圾运生产线的事儿，总算结束了，不敢耽误，这事儿也不能电话电报说，所以着急就过来了。压力机已经成功了，将减震和控制模块、传感器加上就更先进了，绝对不输咱们能买到的压力机。” 方媛媛忍不住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这算是圆满结束！这一年我都替你提心吊胆的，你这是踩在钢丝绳上。你说美丽国那边管的那么严格，万一中间发现了，不让你做了你怎么办？已经进行了这么多，停下损失严重，可不停下去哪里找这些设备啊！” “这是连老天爷都在保佑咱们夏国呢。结束就好了！” 她就问：“那两个仓库不留了？” 何熙来就是这个意思：“不留了，虽然说结束了，就算查出来我们这边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艾丽米和老师都生活在美丽国，万一落了把柄，他们可是要遭殃的。这些仓库全部设施都毁掉。” 1号仓库和2号仓库是专门为了分拣这些设备零件用的，灯光地面仓库内的陈设都是专门调整过的，其实留着方媛媛肯定是能用的，但是还是那句话，这些东西太好了，用在分拣洋垃圾上，有些不值当，这是疑点。 有了疑点就会深究，那就是麻烦。 所以虽然心疼，方媛媛也说：“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里面能用的都会搬走，其他地方全部恢复原状，你放心吧。” 何熙点头：“我再去看一眼吧。” 方媛媛就说：“我陪你去！” 何熙摇摇头，“不用，我自己看看。” 仓库的大门看起来跟其他仓库一样，但是为了防止偷窥，是专门加厚过的，何熙用足了力气才推开，她扭头熟门熟路的拉开电闸，几乎立刻，工业灯泡亮了起来，将眼前的一切照的跟白昼一样。 这里是2号仓库，存放是挑选出来的零件，第一次的时候是直接在地上铺了塑料布堆在了地上，而随着零件到的越来越多，这里直接设置了六个放置区，可以供六批人同时进行组装。 每个区域地上铺的都是厚厚的防雨布，旁边的架子上，整整齐齐放着工具，哪里都井井有条，哪里都记忆深刻。 何熙还记得第一台运过来的加工中心，他们发现刀库上被砸了一个凹槽时，几个技术员就在这里的大灯下，研究了整整一晚上。 她还记得有台制动盘控制车床本以为所有的零部件都找齐了，大家连夜安装到了一半，发现居然少了一个螺栓。所有的人二话不说又回去，在十几吨的金属垃圾里翻找了整整三天，当最后安装起来能够正常使用时，这里的欢呼声震天响。 她还记得去年的大年三十，所有的地方都歇业了，所有人都回家过年了，只有他们这里关着门亮着灯，大家都在忙碌的工作着。 何熙来给他们送年夜饭，劝他们：“回去休息吧!” 他们的回答是：“早一天按上，早一天开上咱自己的车。” 这里有艰难的不能与外人道的岁月，更多的是这样众志成城的日子，但现在，结束了。 而在美丽国，艾米丽放下了电话，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胡广熙担心的不得了：“怎么了？艾米丽！不是秦野的电话吗？为什么哭？是不是货物出了问题。” 胡广熙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你跟我说，我来解决！” 没想到，艾米丽却一把抱住了他：“爸爸，压力机成功了，何熙让秦野转告我们：结束！” 结束！？ 胡广熙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个词的意义。 结束了！ 长达一年的偷偷摸摸转运生产设备的日子结束了！ 他忍不住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结束好，何熙做事很妥当的，结束就代表着生产线他们都拿到了！结束就代表着我们的国产车很快就能推出了！这代表着我们国家汽车工业的大坝要建立起来了！这太好了！” “这个时候结束，在年底之前，我们就能推出质量优秀的国产小汽车了！” “听说那个东方红号称是自己国产装配的，都卖了不少，用外汇买零部件，再高价卖给我们，钱都到了托卡集团手里了，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小汽车，我看他还敢定价这么高！在咱们这儿就是2万多美元的东西，他凭什么卖二十万人民币！” 艾米丽也点头：“就是！而且做得好的话，说不定我们的小汽车也能出口到美丽国，我看樱花国和高丽国的，这两年卖的都好呢！” 这话可是太让人憧憬了。 胡广熙忍不住说：“不是没这个可能，我们的发动机不就卖过来了吗？何熙能做到的，那孩子就是天生创造奇迹的人！” “如果我能开上自己国家的小汽车该多好啊！”胡广熙感叹道。 艾米丽连忙说：“一定会的，实在不行，咱们回国开！” 胡广熙可高兴呢，他是真的想家了，可这一年因为这事儿需要人，也太敏感，他别说回家了，电话都不敢打，好久都没有听到乡音了。 他连连点头：“对，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开！” 当然，在激动过后，他也忍不住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心疼地说：“结束还有一样好，这样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可不是担惊受怕吗？ 虽然没有查出过什么，可每次海关检查都特别认真，这就让艾米丽和胡广熙他们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想办法将设备拆分的越来越细，甚至为了不被查看出来，将多种设备的零部件混合在一起掺入垃圾中。 可这也就导致了，艾米丽的工厂有大量库存，有几次突击检查，要不是早有准备，恐怕就发现了。 当然，现在库存没有了，却还有另一个危险。 已经有人在怀疑艾米丽了，她拥有了一家汽车配件厂还有一家垃圾出口公司，但是在过去的一年，有人发现她偷偷的购买了不少二手设备，却没见卖出或者开厂，前几天就有业内的人问她：“艾米丽，你到底在干什么大事？你的钱没处花了吗？要买这么多破烂？” 那会儿艾米丽只能说：“哦，只是秘密！” 所谓秘密并不能存在多久，因为一旦有人怀疑到她，就会有人来检查，一切肯定会暴露的。 可现在，结束了！也就是说，一切都可以了断了。 艾米丽看着胡广熙：“爸爸，庆祝可以以后来，现在我们的计划也该开始了！” 这一天，在夏国，何熙将仓库重新走了一遍以后，最终站在了大门前，冲着里面说：“再见了。我们新的日子开始了，希望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日子。” 说完，拉下了电闸。 灯瞬间熄灭，何熙缓缓关上了大门，扭头后，向着等着她的石媛媛们露出了笑容：“走吧！” 而在美丽国，一家汽车厂也在夜间突然爆炸，不久后，一条短小的新闻登上了报纸：蓝天汽车配件厂因为管理不当，发生化学爆炸，工厂付之一炬，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八月初，张俊刚刚开完会，一回来，就瞧见了何熙坐在办公室前的椅子上等着，见到张俊回来了，何熙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张部长！” 张俊对何熙此时已经有种老师对学生的感觉，很是自在：“我记得你得有小半年没往京城跑了，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等着进了屋，更是直接：“又有什么难题？要我解决解决？” 何熙就笑了：“我也没有一找您就是事儿吧。就算是，今天也是好事。” 小王秘书进来送水，一听就说：“呀，何总都这么说，那一定是超大的好事。” 张俊显然心情不错，开玩笑说：“她的超大好事，就一样，新车要下线了。但现在才八月份，有点早吧！所以，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他俩联合挤兑何熙，何熙也不急，直接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色贺卡，双手放在了张俊的桌子上：“您真说对了！” 张俊看了一眼，有点不确定：“说对什么？这是……” 何熙就说：“是邀请函，我们定于8月8日新车下线，希望您能来参加，给我们剪彩！” 张俊都惊了：“这么快？你们车架厂的压力机不是两个月前才到位吗？现在新车已经下线了？” 何熙就说：“其实我们其他的设备早就调试好了，等的就是车架，几十台压力机到位后，象山车架厂就开始进行调试生产，现在的产品已经完全合格达标，所以我们的新车也会提前下线。” “虽然新车下线后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测试才能上市，不过我还是想办一个比较大的新车下线仪式，也是宣传一下告诉大家，现在夏国有了这样一款全国产的汽车！” 对这个，张俊是很赞同的，“这个是必要的，上次那个东方红，完全装配还要讲是国产车，真是性质恶劣，不少人都跟我说，对夏国的汽车行业失望了。” 他显然是对东方红小汽车不满的，其实很多了解内幕的人都有意见，他们当时在交易会卖1.5万美元，扭头在夏国卖二十万人民币，就算用黑市的汇率，都没这么高，这不就是欺负夏国人傻钱多吗？ 可这会儿新的合资车没推出来，只有这一辆，还真有不少买的，所以更生气了。 不过张俊在这个位置上，是不好说这些话的，他点到为止，接着说：“你们这车做出来，也正好给国人打打气，告诉他们我们夏国也能生产自己的汽车了。同时也给机械行业制造业的人打打气，告诉他们，难是难，总能挺过去的。” 何熙连忙点头，“我记住了。” 张俊扭头冲着小王秘书说：“你记下这事儿，顺便安排一下报纸电视台的记者，务必好好报道一下这事儿。” 小王秘书连忙应了一声。 这事儿定了，张俊看了一眼何熙就说：“还不走？这是还有事？” 何熙就说：“张部长，我答应您的84年1月前，整车下线，我是做到了。” 张俊都乐了：“你这是要表扬吗？！行行行，你们这个速度我很满意。” 何熙就接着说：“那我能不能提个小要求？” 今天是好事儿，小王秘书在旁边掺和着烘托气氛，笑着说：“呀，部长，何总今天是有备而来！” 张俊就说：“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做的不错呢，说吧，说吧，我看看你的小要求是什么？” 何熙就说：“我想请您给我们的车提个名。从一开始我提出来做整车，从与东北齿轮厂合作，到后来偷偷运输生产线，您都一直支持我们，我很难，但是您的压力更大，这台车推出后，很多名誉都会加在我身上，但其实我不是唯一为它付出的人，我想这个名字，让您来取！” 何熙说的是真情实感，虽然在表面上，她二手设备进口公司的办公室都被要走了一间，但实际上，那么多厂子愿意跟她合作，愿意替她保守秘密，甚至洋垃圾生意可以这么顺利，都有张部长默默支持的原因。 这位领导，从来没多说过一句，但是何熙都知道。 张俊没想到何熙会说这个，他顿了一下，点点头：“好！好！我来提！” 将这事儿办好后，何熙就出了办公室，她这些天一直扑在汽车厂这边，这次过来就为了送请帖，这会儿送完了，也要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一下楼的时候，却碰到了霍知中。 何熙跟霍知中只是相互知道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流，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何熙就准备往下走，却没想到霍知中叫住了她。 “何熙，能聊聊吗？” 何熙犹豫了一下，不过想到霍君，她还是应了：“好！” 霍知中就说：“去我办公室吧。” 等着进了办公室，霍知中就把门关了，然后问：“你能帮我劝劝霍君吗？” 何熙没有回答，不过霍知中显然也知道，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他又解释了一下：“其实我更想问的是，在江城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儿子大学毕业后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就在80年的几个月里，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好好编制不要了，要去外企。去了也不正干，居然跑去找何国强的麻烦。” 何熙更正了一下：“霍厅长，霍君那天做的并没有错，他阻拦了一场为了出名而浪费巨额外汇的行为，这是有功于国家的，并不是什么找麻烦。” 霍知中听了后就点点头：“对，事儿是这个事儿，我不是反对这个事儿，我是反对他的这种鱼死网破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明明这件事可以有更缓和的办法，但是他没有采取。” “他仿佛将何家人恨到了骨子里，但凡与他们碰撞，都恨不得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上次，何芳菲来找他，也是这样。人家一个女孩子，鼓起勇气追求他，他不喜欢就算了，还要恶语相向，极尽侮辱之能事。这哪里是个有文化有素质的人该做的事情？从那天后，家属院的很多人都对他有看法！他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