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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财务部就来要人,让李延山立刻收拾东西跟他们走。 沈愉初外出开会,没有亲证现场,只从Ana发给她的声嘶力竭的语音里体会到战况有多激烈。 这哪里像是调职,分明就是抢人。 沈愉初手机倒扣在会议桌上,无意识转了半圈中性笔,黑影在指尖一晃而过。 她和李延山的接触,就此又更少了一层啊…… 蹙着眉以极小的幅度摇了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日子回归往日的平静乏味,李延山在她生活中的痕迹越来越像雨打水面,除了短暂激起几圈波纹,再无别的踪迹可循。 终于到了沈愉初离开战略投资部的这一天,一大清早,她踏出电梯门就迎头满面彩花飘带,满办公区的鲜花气球,还有各式洋溢不舍的笑脸。 大家暗中准备的惊喜是沈愉初没想到的,鼻子微酸,她按耐住欣慰,拽落发间的彩带,玩笑嗔大家,“我就搬几层楼,你们搞得像是我走出这扇门就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众人哄笑。 戴着搞笑五彩生日尖帽的Ana上来挽住沈愉初的胳膊,学她的样子说话,“不是啊,就想着搞个欢送,说不定你一高兴了会请我们吃饭。” 沈愉初夸张地拖长了“哦”声,假意气哼,“怪不得在这儿等着我呢。” 大家笑着拥上来,说尽好话。 最后沈愉初半主动半被动的,被“讹”了一顿高档餐厅散伙饭。 Ana在欢笑中拿出手机,“我把我徒弟……唉,不是,前徒弟叫上。” 沈愉初忽然笑不出来了。 李延山每晚下班前都会发一条微信给她,不过发与不发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今天我不回家”的车轱辘话来回转。 他去哪里过夜,和谁在一起,在财务部适应得怎么样,忙不忙。 什么都没有。 老大哥周明攥着笔数人头,问Ana:“怎么样,Alex来吗?” 沈愉初专注和其他上前告别的同事说话。 Ana失望地摇了下头,“说财务部不放人,要加班。” 沈愉初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无情催赶道:“好了好了,都工作去吧。” 喝酒是饭局永恒的主题,沈愉初脸微红脑袋微醺回到家。 家中没有半丝人气,只有玄关的感应灯在等候深夜的迟归人。 走到次卧房间门口,沈愉初停了下来。 这几天经过次卧,她都会不自觉加快脚步快速溜走,就像那里是一个满是灰尘的储物仓库,或是油污遍布的餐厅后厨,黑洞一样的存在,总之令人避之不及。 只有今天,她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故事走向到底如何,但她确定必然不该是像现在这样,骤然降温,也许会在不久的某一天戛然而止。 酒精作祟,反复的犹疑之后,她拧开次卧房门。 门框是一条分界线,鞋尖蹭进门半步,又飞快撤回原地。 未经主人允许,在门口偷窥已经是很不道德的行为,非法入侵更可耻,她实在做不出来。 没有亮灯是心虚使然,落地的窗帘大敞开,今夜亮得莫名浓烈的月光洒进来,朦胧地照出屋内的轮廓。 这是沈愉初第一次看见他房间的全貌。 第一印象是——东西少得出奇。 桌面、柜中,无一不是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生活的气息。 唯有全黑的、平整且一尘不染的床铺,让她意识到确实有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简直就像是,房间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未曾打算在这里常住。 沈愉初按亮手机屏幕,黑暗中等待双眼适应。 李延山按时按点打卡说今晚不回家的微信还没来,及时给了她一个弹语音窗口的借口。 她好像也没有很紧张,只是手指在门框上蜷曲抠弄了下。 太过专心在屏幕中心的球星头像上,可能是日有所思,竟然觉得有模糊的铃声在身后响起。 等她回头去看时,不出意外地发现是错觉。 calling标识后的点点点一个一个出现,又一个个消失。 “喂?” 等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时,沈愉初已几乎不抱接通的希望了。 她屏息的时间可能有点长,李延山疑惑地叫了一声“jiejie?” 沈愉初目光移向黑色的床单,镇静问:“你今天回家吗?” 问出口才发觉口吻像妻子深夜查岗,匆忙做出补救,“只是确认一下,你不回来我就锁门了。” 李延山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电流传递过来的年轻嗓音笑意如常,“不回了,今天加班有点晚,就在同学这里住下了。” 他似乎身处某处空旷的走廊,话末颤有微不可觉的回音。 沈愉初语气不见失落,淡淡道:“知道了。” 她确实不失望,这与她的事前预判一致。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打这一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大约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从她的生命中淡出。 但强行将二人绑在一起,亦违背她的本意。 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就干脆不要开始,这是她做出的决定。 有时候觉得难以割舍,有时候又觉得就这么断了其实也很好。 再启唇,她说:“我挂了,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