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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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 夏日头顶的太阳灼热刺眼, 院中响起了蝉鸣。 姑娘。张庆恭敬的站在一旁, 上次河南府的事情闹出后已经差不多平息,朝中商议调换官员,想从大内外派京官去坐镇,王相让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 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河南府是中原的腹地, 西京又是中心,需要找一位可靠的人去坐镇。赵宛如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朝中如今可用的大臣, 问道:王相的本意是什么? 大内, 文德殿偏殿。 西京有宗庙所在,又是中原腹地, 吏部推举了寇准与张齐贤,卿家以为如何? 西京原是旧相出任, 期间从未有出现任何吏治差错, 寇准虽然有能力与名声,但出任地方时喜欢整日宴游,而张齐贤呢又太洒脱随意,过于任性了些, 俘获了盗贼大多都放了,所到地方的吏治最为不好。 赵恒听着,很是不喜, 旧相向敏中,他与张齐贤争娶薛惟吉遗孀,被诸臣指责洁之cao蔑闻,朕罢了他的相。看来新任的吏部侍郎,能力眼光也不行! 王旦又道:陛下,臣与诸位同僚供事,只有敏中勤于政事,兢兢业业,买宅一事也是他一时糊涂,且此事与公事无关,若因此事而弃贤才不用,实在是可惜。 大臣出临四方,只有向敏中尽心于民事。赵恒沉着脸,称赞道:确实,大臣们在地方,都应该像向敏中这般。 清凉的水顺着叶子流淌到地上,骄阳下的花艳丽无比。 王相的意思是推一把您的老师,向敏中。 咸平四年因为那件事,旧相遭到官家冷落,但并未因此颓废自己,若官家能听进王相的意见,极有可能会再次重新重用旧相。 再次启用向敏中原本就是赵宛如的计划,只是出于一些旁的原因,去告诉同平章事王旦,他王旦才是丞相。 张庆先是站愣了一会儿,旋即躬下身道:喏。 景德四年六月,迁向敏中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出任地方。 同月,西南暴动,军校陈进在众人的怨恨呐喊声中发动兵变杀宜州知州永远规,以判官卢成均为军师,号称南平王,据城反叛朝廷。 西南造反了,刘永规被杀,且已攻下柳州。 什么,造反了?为何朝中没有一点消息?北方的铁骑还虎视眈眈,南方又飞来横祸。 宜州至东京数千里,就是八百里加急也要个几日。 枢密院管全国的军务,近年重心都放在了北方,确实疏忽了西南。她紧锁起眉,细细想着近日南方军务的奏报一切都如常,前段时间还嘉奖了各州地方守将,这暴动来的太突然,且短短几日就攻下了几座城池。 战事起了,丁绍文不会放过这个立功复职的机会。 但于我也有益处,我若一战得胜,便可名正言顺,但官家,不会让我挂帅。进士及第没能入翰林,已经是与宰执失之交臂,由文转武迁升掌权太难。 战场凶险... 元贞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么,你放心,如今天下才安定短短数十载,大宋的民心还在,平乱是迟早的事情,等前线的消息传回我再做打算,不会冒冒失失的跑去战场上送死的。 七月,消息至才传回东京,叛军夺宜州又攻下柳州,震惊朝野。 消息已传至京城,官家正在与诸位大臣商议派谁平乱,武将想要迁升得到官家的重用,靠的是战场的功勋。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如今文武已经失衡。 姑娘脸色有些不大好...需不需要请太医来瞧瞧? 赵宛如抬手,刚从座上站起,觉得身子突然乏力,一阵晕眩。 姑娘,姑娘! 垂拱殿。 殿廊的高处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恭恭敬敬的紫衣官员。 战场上凶险万分,上次李若君出事,她差点将坤宁殿都给掀了,如今还要派李若君平叛,她又岂会肯,官家又岂会同意。妇人言及自己的忧虑。 公主担忧驸马安危自然不肯,但官家向来听从您的意见,驸马是官家的臣子,只要官家下旨,这事就有可能。 可...会不会过于冒险? 圣人,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如今整个东京都在说大公主与驸马,如若不这样,驸马在朝终会为世人所诟病。 细思了一会儿后,刘娥微眯着眼睛,沉声道:身为臣子,他也是该替官家做些事情,身为驸马也该要出类拔萃才行,立些功,如此,才能配得上我的女儿。 文德殿。 朝中气氛凝固,终于在安稳了几年后朝臣们如梦初醒。原来危机还没有消除,内忧和外患还是不断。 西南告急,叛军围城,柳州沦陷,已失。 淳化三年,王小波、李顺起义,赵恒继位之初,益州戍卒王均率众起义 ,短短数十年,起义不断。 前线火漆令加急传回京都,叛军攻城,攻下后守城将令以及朝廷命官皆无幸免的被斩杀,叛军分几路出发,如今有围攻象州的趋势,若大规模的战争一旦爆发,势必还会造成更多的军民伤亡,且南方正值作物生长之际,还请陛下立刻派出将领前去平乱。 先前司天监占候时说不久将要用兵打仗,朕这几日心中便一直不安,担忧着京畿外的地方守将不行,会引起边远地区的祸患,于是下诏嘉奖各地方将领,果然! 曹家镇西北,杨家守东北,此乱,该派何人出征为好?早在召见诸臣之前,他就与几个宰执商议过了,心中有了一个底,见众臣不言语于是又问道:枢密院可有合适人选? 知州折惟昌骁勇,可担此重任。同知枢密院使陈尧叟看着笏板回道。 旋即就有人反驳,兴州至京数里来回奔波恐延误战机,不妥。 陛下,臣曹利用不才,请平南方之乱。 当务之急是平乱,战事刻不容缓,此时朝中能用的人不多,曹利用是个能将,如今自己请命正顺应了皇帝心中的底,今夫朝廷之大,尔等不思为国,竟都沉默了起来,是要等到敌人拿着剑抵在你们的喉咙口才肯吱声吗? 臣等惶恐! 曹卿家于景德初时只身入敌营,可见其胆量,对敌数人寸步不让,可见其魄力,朕有卿家为将,可无忧矣。 陛下,刘永规乃臣所举荐,宜州反叛也是臣之罪责,故请戴罪立功,同曹将军一同前去。右边武将一排的后方,丁绍文出列请罪道。 说到失职,枢密院乃管全国军务,出了此等事,该当何罪? 陛下,臣近日忙司天监日食之事,故而把军务全权交给了李承旨,南方暴动,臣也是今日才得知。同知枢密院使王钦若当即出列跪下,推卸责任道。 陛下,西南各地离京都甚远,消息不能及时送达,不过如今出了叛军,是枢密院失职,还请陛下责罚。陈尧叟拉扯着李少怀一起跪下请罪。 一个推卸,一个主动揽罪,王钦若的脸面登时就挂不住了,于是又道:陛下,李承旨当年中第,献御敌策,可见其将才。 这么说,你们枢密院也是想戴罪立功? 李承旨,平了此乱可是大功一件,不仅能得丰厚的赏赐,枢密院也能跟着沾光。王钦若将声音压的极低。 哼,你怎么不自己去?陈尧叟白了他一眼。 赵恒问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的是李少怀,大臣们奏议时只得低头视笏,李少怀看着自己上圆下方的象笏,大着胆子抬起头了头,看见皇帝深邃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于是俯身道:臣愿戴罪立功,前往西南平乱,为陛下解忧。 好!皇帝想也没想的就应了,大声唤道:三衙与枢密院听旨,命曹利用为广南安抚使挂帅出征,丁绍文与李若君为其副将,领各郡三军火速赶往南方平此叛乱。 枢密院传军令下去,让柳州附近荆湖南北两路的刺史先行率军支援,不得有误。 是。 丁绍文请缨,李少怀便多了几分犹豫,她不想战场变成私斗的地方,这样伤亡就真的太大了,但王钦若顺水推舟,皇帝接下了这条舟推送给了自己,她为臣子不得不从。是福是祸,如今都躲不开了。 张泽茂从翰林医官院急急忙忙的出了宫,赶到驸马府时虚惊了一场。 张庆请他的时候,只是眼里很急,并没有说什么事情。他是能猜到的,随他出宫时便也没想告知旁人所为何事。 手腕上隔着薄纱,张泽茂收回诊脉的手,瞪着眼睛大喜道:殿下!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驸马府将要有小宗子了。张则茂老泪纵横的说道,似比她们都要高兴一般,圣人交的差总算是完成大半了。 确实是喜讯,来的有些突然,她下意识的摸向了小腹处,眼角似有泪。 姑娘,大内来消息了。才从大内赶回的秋画见着这众人齐聚一屋的场面,呆愣住,这是... 无妨,你说。 官家下了旨,驸马他...奉命随曹将军出征,启程的时间已定,就在今日下午。早在消息传来时,枢密院就领了旨调出虎符清点禁军。 赵宛如躺在靠枕上,颤动着坐起身子,为什么是官家? 她看着房中的几人,当即冷下脸道:我怀有身孕之事不得外传任何人,若走漏风声,你们自己看着办! 姑爷也不能吗?阿柔站在床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喜悦所剩无几,亮起的眼眸又变得灰蒙,圣旨已经下了,我不想她出征的时候,还要替我担忧。 侍女们互相楞看着,是。 一道风从金水河吹了向枢密院,下午的太阳没有正午那般毒辣。 承旨,圣人听说您要出征了,特意让小底们将此物送来。 雷允恭迈开一步,几个内侍端持着一副红色甲鳞的盔甲。 这是朱漆山文甲。 李少怀的脸色十分淡然,摸了摸甲鳞,这个样式,我似乎在凌烟阁的功臣图中看到过。 承旨见多识广,这就是官家按照《凌烟阁功臣图》中薛仁贵身上所着的铠甲而制。 头盔凤翅兜鍪,金漆兽首护腹,甲分三个部分,整体以红色为主,边缘为蓝色,极符合大宋的火德之色。 还劳烦几位姑娘出去。 几个宫女见李少怀朝她们谢揖,惊讶的福了福身子,出门时相互的笑了笑,似意会了什么。 大驸马竟然也会害羞? 我看不是害羞,而是害怕,害怕大公主。 来枢密院任职,除了熟悉军务,还要对各地军队部署,兵力以及战马,甲胄等了解透彻,朝廷虽崇文,却也没有忽略军队以及装备马匹的重视。 披甲上阵,这是她二十余年来第一次着戎装,可笑的是,自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上阵。 圣人送甲的意思,她多少都能猜些出来,此次官家的态度,大抵都是圣人的主意。 盔甲除了笨重,还有些大,但好在身材高挑,不至于撑不起,也能够承受的住重量,这幅盔甲穿在她身上似乎刚刚好。 李少怀走出枢密院时,头顶的太阳灼烧着红甲,看着院中的日晷,离出征只剩下了半个时辰。 阿郎,您的行囊,孙常只恨自己不会武...宫中的人飞奔回府报信,孙常便替赵宛如将行囊送到枢密院给她。 十三将马借给我,我回去一趟。 将军,大军马上要出发了!手下的步兵将领提醒道。 驸马府就在宫城脚下,不会耽搁太久的。 久不曾骑马,如今骑着棕马一路飞驰,马行街上的行人听着急促的马蹄声纷纷朝两侧避让,避让之余不少人指着背影怒骂。 这是哪家的小将军? 看着有些面熟啊。 皇城脚下当街纵马还有没有王法了! 马儿粗喘着气,呼哧呼哧个不停,驸马府大门口涌进几阵热风。 咔咔咔咔咔 盔甲抖动碰撞在一起发出声音,长勒靴踏着青草迈向院中的青石路噔噔噔 跨上了台阶,三步并作两步。 开门与关门的声音紧连,院中房门紧闭,几个女使站在廊道处打转。 阿柔捧着双手放在胸前,一副仰慕的神情,哇塞,咱们家姑爷穿军装好好看呀,比那些长着胡子的大叔英俊百倍! 别犯花痴,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七月的太阳即使过了正午也依旧热的很,盔甲内的衣襟已经湿透了,她握着佩剑取下头盔,汗水从顺着她的脸颊不停的往下流。 红色的山文甲头盔上有几抹湿痕,静静的立在案桌上,蓝色缨饰垂散在一旁。 在见到妻子的那一刻,她脸上的局促便全都化作了温柔,厚厚的铠甲下仍可看见她因喘不过气而起伏的胸口,眼底的柔情,无法与身上坚硬的盔甲所联想。 当李少怀依旧用着微笑与温柔想要开口说话时,圆领处的衣襟被人用力攥住,感受到了手臂稍的用力她低垂下头,刚开启的朱唇便被另外一双红唇堵住,微冷的柔舌滑入,将她口中的燥热驱散。 小心点覆上双手,与之回应,一刻也不想失去。 窗外的太阳慢慢向西边推移,吹过江面的夏分带着几分潮湿卷入了院中,树叶交叠摩挲,吹落。 分离就在眼前,她怎会不心痛,喜事的高兴并没有余留多久,出征的消息便狠狠给了她一击。 她有些后悔了,明明自己才是最讨厌分离的人,可每次都要将分离时的不舍小心翼翼掩藏着,痛苦着,忍受着。 南方的暴动,超出了她的预料,这或许是一场被史官写入史册的恶斗,她不在乎史官怎么评判自己,怎么提笔写自己,但是她怕,她怕她也被写进了书里,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