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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大臣心中一紧,一听太后此言,便顿时明白过来太后想要说什么。 唐老太傅心中痛切万分,连泪都来不及擦,已经明白太后的打算,实在是满心无奈。 “……哀家以为二皇子可堪大任,担得起太子之位,不如请钦天监和礼部寻个好日子,在陛下……之前册立为太子,也好巩固大齐江山。” 沉重地闭了闭眼,唐老太傅一言不发。 二皇子如此年幼,又刚刚学着批阅奏折,资历尚浅,一旦咸绪帝去了,芮家不会善罢甘休,太后势必要垂帘听政,到时候朝局必定大乱。 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怪他醒悟得太晚。 只怪他没能在陛下病危之前狠狠打压太后一党的势力,抑制住他们的权势滋长。 唐老太傅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只觉得颇为疲惫,布满皱纹的面容也在这一刻又老了三分。 * 册封太子的日子定在了二十八日,只有短短不过十日的时间了,这个时间虽然过于仓促,很多东西也来不及准备,但眼看咸绪帝行将就木,时日不多了,谁也不敢往下拖了,唯恐出现什么差错。 明明册立太子是喜事,但因咸绪帝病危,也没人敢露出什么笑意来,宁贵妃也只是张罗宫里的小厨房做了一顿喜宴,低调的送去了宁家,算是庆祝。 十日功夫,眨眼就过,这期间太后不停地翻看着祭祀祝版,神色复杂落寞,就如同当时先帝册封咸绪帝那般,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在册封前一日,是要祭天地,太庙、社稷,但因咸绪帝病重昏迷不醒,只能由荣郡王代劳。 而到了册封太子这一日,太后早早起了身子。 皇宫之中,晨曦还未跃上来,钟声和鞭声便已经响彻云霄。 宫中无处不都竖满披甲卫兵,礼典乐曲在每一个角落奏响,望不到尽头的宫廷礼仪和侍从分立在清和殿前的两侧,处处充斥着森严与肃穆。 二皇子立在殿前,稚气未脱的小眼睛圆溜溜地转,赧然看着下面这容纳百人的广场上站着一片黑鸦鸦的官员,像一棵棵树一般立着,密集而整齐。 他早已身着太子的华贵装束,有些惶然无措地扶紧了过于宽松的腰带,茫然看向一旁的王公公。 王公公向他躬了躬身,轻声道:“殿下,稍安勿躁,已经快到时辰。” 果然,话音刚落,那太和钟准时响起。 五位辅政大臣穿着绣着仙鹤的官袍,一起迈上台阶。 在礼部的指引下,五位辅政大臣将册、宝、放至垫着黄缎的香案上,二皇子穿着四爪蟒袍,奶生生的小脸满是严肃,强忍着紧张跪在桌前,接受册、宝。 并向咸绪帝所居住的养心殿方向三跪九叩礼,以示感恩。 天阴沉沉的,暗灰的穹隆笼罩着大地,不时还刮起了几丝微风,颇有几分又要降雨的迹象。 底下的大臣都沐浴在庄严气氛中,丝毫不敢动作,面色庄重地望着殿前那名小少年。 将册、宝交由二皇子后,以五位辅政大臣为首,在场的宫人官员尽数跪了下来,高呼太子千岁。 身后,礼官应时敲响古钟,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钟声毕,礼乐起,大典也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在荣郡王的带领下,王公公引着成为储君的二皇子走下殿前台阶,他需要步行前往太庙上香,不可乘坐车驾。 台下数百人的目光一齐投来,耳边是庄严得令人窒息的鼓乐声,二皇子怯生生地加快脚步,跟紧了王公公,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中,是居高临下睥睨着一切的太后,她身着全套仪制的华冠贵服,面色因施加粉黛而更为苍白,布满皱纹的双眼无甚感情地垂着,看着二皇子,红唇勾着一抹笑意,像在鼓舞着他,却不知自己阴森怪异的面容吓得他赶忙移开了眼神。 这场典礼一直到了晚间。 清和殿内灯火通明,丝竹之音不断,太后一身华袍,头戴凤钗,满目矜肃的领着宁贵妃和太子到清和殿接受满朝文武的贺祝。 这场盛大的典礼已经接近了尾声,不少大臣心中颇为复杂,有的高兴,眉梢都挂着笑意,有的暗愁,连口酒都喝不下去。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成定局。 而就在清和殿内推杯换盏,一派融融之时,养心殿内却是昏昏沉沉。 殿内门窗紧闭,只点了一盏烛火,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之中轻轻摇曳,非但没有照亮什么,反而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一般。 今日的夜很凉,连风都有着丝丝寒意,吹得人后脊背都泛上一股冷。 本该守在养心殿的宫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不知过去了多久,连明月都被乌云遮掩,黑沉的夜色不留下一丝光亮,紧闭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屋内最后一丝火光也被涌进来的寒风吹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来人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趁着窗外檐下的最后一丝光亮,走到了咸绪帝的床边。 这人是个小太监,低低瘦瘦,走起路来却也稳当。 他停在床榻前,手里端着一碗药,就着窗外那最后一丝光紧张又害怕地打量着咸绪帝。 床榻上的咸绪帝双目紧合,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在如此安静的情形下都已然快听不到他微弱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