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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京城最后的朝局一直都是握在太后手里的,若真是出现了什么纰漏,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所以咸绪帝不敢赌,一直等到京城这边掌握在自己手里后皇宫侍卫这才敲响客栈的门来找戚秋和谢殊。 谢殊也就是想明白了这些,所以心中满是复杂。 他知道咸绪帝这样做并没有错,也最为稳妥,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波澜那是假的。 但事到如今,他又能说什么呢。 谢殊微微低下头,沉声道:“微臣不敢。” 咸绪帝一看谢殊这样便知他心里还有疙瘩,但此时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一旁的李公公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拿了出来。 咸绪帝低头抿了一口茶,眼神含着笑意在戚秋和谢殊身上打转了一下,“朕这里的这道圣旨是宣布戚家无罪的,朕派你亲自前去向戚家传递圣旨,如何?” 谢殊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咸绪帝竟然会这样安排。 戚秋垂下眉眼,闻言抿了抿唇。 顿了顿,咸绪帝又眼含笑意的重复一遍,“派你亲自去岳丈家里宣读圣旨,这个恩典总是不错的吧。” 戚秋和谢殊顿时抬起了头。 咸绪帝挑了挑眉梢,“怎么,你还觉得你能瞒得住朕不成?” 岳丈两个词顿时让谢殊明白了什么,一丝喜色跃上眉梢,面对咸绪帝谢殊终于不再板着脸了,拱手道:“微臣多谢陛下。” 咸绪帝挥了挥手,跟身后的李公公笑道:“还是这个有用啊,终于看朕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李公公也没忍住乐呵了两声。 咸绪帝又道:“再过几日,魏安王和魏安王妃也要动身回京了,等你们都回来之后,到时候朕在宫里办个家宴,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说起魏安王病倒,现下想想也满是蹊跷。 魏安王病倒的突然,至今都没有查出凶手是谁,之前觉得疑惑,如今想想却是明了。 为了将太后的势力一网打尽,咸绪帝不得不上演一出病重的戏码,让太后一党尝到甜头,敢于出手,但此事却有一个弊端,在他假意病倒之后,太后肯定会掌握朝政大权,到时候自然要清除咸绪帝手下的势力,魏安王身份特殊,乃是是咸绪帝的生父,太后一党掌握朝政之后自然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他,为了计划能够进行下去,更也为了保证魏安王的安全,魏安王必须在京城变动之前找到一个不会被人生疑的借口远离朝局。 于是魏安王便病倒了。 他病的如此严重,人又去了行宫养病,纵使他身份特殊,但却对太后一党造不成任何威胁,在太后尚未大权在握之前,自然不会多生一事去找他的麻烦。 而从太后谋逆失败之后,魏安王本病重的身体立马好了起来便可见其中端倪。 只能说这盘棋没有谁是真的无辜。 出了宫,谢殊甚至没在府上多留一天,便迫不及待的收拾了东西准备前往江陵。 毕竟是要前去宣旨,此行是要跟着皇宫的礼官一起,谢殊不好带着戚秋一起,离行之前,戚秋站在京郊的亭子送谢殊。 京郊的夏花已经开了,朵朵盛放,顺着朱红的亭子往上缠绕,谢殊身着一身用金丝勾勒的玄袍,冷白的肤色在日光的照耀下颇为显眼,他下颚微抬,眉眼显得格外的温和。 翻身上马,谢殊逆着身后的灿烂的日光,高大挺拔的身躯映照在戚秋眸中,戚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对着谢殊轻轻地笑了笑,“表哥,我等你回来。” 谢殊高坐于马上,在这一刻,他失去原有的矜贵,没了往日克制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对着未来充满期许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勒紧缰绳,红色骏马扬起双蹄,青草飞溅,马背上的少年剑眉星眼,唇红齿白,一如他们雨夜初见那般贵气惊艳。 “表妹!”谢殊直直地望着戚秋,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愉快,他爽朗一笑,大声道:“九月初八,我们说好了的!” 远处传来催促的声音,谢殊回头应了一声,那双冷淡的眸子被喜悦和期待覆盖,亮晶晶的竟然叫戚秋不敢直视第二眼。 “等我回来!” 说罢,谢殊打马掉头,朝着远处奔去,在此期间还不忘回头看了戚秋一眼,身上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夏日的天总是多变的。 谢殊走后没两日,京城的天便又阴沉了下来。 小雨深帘,深宫无人。 憋了一日一夜的雨终于落下,潇潇飘洒,连绵的雨水珠串般从檐牙滴落,在殿门形成一滩积水。 殿内,寂寥无声,处处冷清破败,唯有一白发佝偻背影,无力地跪坐着,仪容凌乱也不顾。 不过几日过去,她苍老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被抽了去,像一具行尸走rou一般。 她深陷空洞的双眼盯着眼前的一幅画像,上面是音容犹存的四皇子,正对着她笑。 她像生了锈的傀儡,僵硬而执着,一遍又一遍地抚过他嘴角的弧度。 似乎想起什么,她苍凉的眼底泛起一丝柔和,却也转瞬即逝。 她的手边,是一条格格不入的白绫。 这是她最后为自己求来的体面。 宫中这场天翻地覆的变故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 狱中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