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温度终于降了下来，江故帆打着呵欠下楼，一宿没睡他不仅困了还有点饿。 厨房里的东西挺齐全的，梁叔说这地方远，要吃东西还得去镇上，就做主给他带了一包新米和一些蔬菜什么的，都是自家种的，新鲜好吃。不过江故帆并不会做饭，顶多能用电饭煲煲一锅米饭，想着小哑巴烧了一晚上胃口可能不太好江故帆就弄了一大锅水，煮上一杯米煲粥。再看了篮子里的那些菜，有两颗白菜一捆扎好的豆角，还有土豆和红薯，因为存放时间长就放的挺多，一大框子。 江故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又把厨房门口的冰箱打开了，空荡荡的。 江故帆只能把目光再放到那两颗白菜上，拿着刀按在菜板上还没想好怎么切呢，楼上就传出了响动，紧接着是一阵嘶哑的哭声。 江故帆把刀撂下三两步跑上楼去，进门就看见小哑巴坐在地板上哭，连鞋没穿，估计是踩滑了。 摔哪儿了？江故帆蹲下来给他抱到沙发上，温度还是有些高，但比起昨晚好多了。 小哑巴摇头，他哭不是因为摔了，他一早起来没看见江故帆，他害怕，害怕江故帆走了，不在了。更害怕自己昨天只是做了个梦，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 真没摔疼？江故帆问，没摔疼还哭的那么惨。 小哑巴点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那你哭什么？ 小哑巴说不出话，只能张开手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上，用行动诠释自己的想法。 第十一章 一个人害怕？江故帆托着他的后脑，小哑巴没说话他也就默认了，把沙发上的小毯子给他盖着腿，哥哥就在楼下，煮早饭吃，饿了。 小哑巴点头，裹着毛毯从沙发上跳下来，一副要跟着他下去的架势。 要跟着哥哥？江故帆问，小哑巴点头，上前拉住了他的左手。 行吧，穿裤子。江故帆带他进房间拿了一条裤子给他穿上，让他坐在床边，蹲下身来给他卷裤腿。江故帆发现自己挺神经的，还从来没给别人做过这样的事，是因为这小哑巴太可怜了？同情心泛滥？ 江故帆先给他卷了右边的再卷左边，发现他脚踝上有伤，虽然是旧伤，但面积挺大的看着不太舒服。江故帆握着他的脚踝看了看，有点眼熟，再抬头看小哑巴，眼睛珠子黑亮亮的，睫毛也挺长。 靠！江故帆一下子就想起来，这小哑巴可能是他从北坡子那儿抱出来的那个。 你是不是认识哥哥？江故帆问，小哑巴立马点头，咧开嘴对着他笑，拉起江故帆的左手放在额头上。木头珠子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小哑巴又掰着他的手指在印上按了一下。 还真是你啊。江故帆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也就见了一次吧，没想到小哑巴到现在还记得他。 小哑巴再次点头，伸手抱他，高兴的在他怀里蹭。江故帆也抱了抱他，对小哑巴的同情又加深了几分，想起昨天他在那儿淋雨，又想到之前在那个弯道碰到过小哑巴，有一种假象在他脑子里浮现。 江故帆让他在床上坐好，一本正经的问，你是不是昨天下午就在路上看见我了？ 江故帆觉得不太可能，但是那时候小哑巴明显是拎着麻袋要往镇上走的，可晚上那会儿小哑巴还在那儿，麻袋却是被丢在了岔路口。 小哑巴点头，看着他，满满的喜悦。 你追我车了？追到了岔路？ 小哑巴接着点头。 不知道车去哪儿了，待着那儿等着？ 小哑巴还是点头。 你一直没回家？在哪儿等到我开车出来，追着车？江故帆皱了皱眉，那会儿才下午两三点，而且从六点就开始下雨了，天太黑江故帆开车也没注意那么多，旁边还有梁叔跟他说话，完全没看到岔路口那儿还坐着一个小孩。他应该是没来得及拦下，又从岔路口追回了那个弯道。 看见小哑巴点头江故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伸手捧着小哑巴的脸往中间挤，挤成了金鱼嘴才说了一句，那么冷的天！傻不傻啊你！ 小哑巴弯着眼笑，笑江故帆心疼他，也笑自己还好没放弃。 还笑，真想揍你！江故帆松开他，让他提着裤子走出了房间，以后不能再那样了，下雨了找地方避雨，天黑了要回家，知道了吗？ 小哑巴一手拽着裤子一手牵着他，脚上踩着一双大棉拖，走起路来挺费劲的，却还是认真的点头。 饿了没？我煮了粥不知道好没好。江故帆让他站在边上，厨房里的电饭煲还亮着，看来是没那么快了。 江故帆索性把插头拔了，去镇上吃吧，懒得弄。 小哑巴不在意，反正他只要跟着江故帆就行了。 江故帆拿了两件外套，让小哑巴坐在后座，副驾驶上都是泥，看来他得洗车了。 江故帆没开太快，毕竟昨晚上下了雨，路上有些滑，还是安全第一的好。 到了镇上江故帆开车转了一圈，早餐都是包子馒头和面食，就随便停到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店门口，进去要了几个包子和两杯豆浆。 江故帆接过吃的给了一张整钱，老板开始找钱江故帆就向他打听，老板，你知不知道这小孩儿住哪儿？ 小哑巴不会说话，这样的人少，应该有人知道。 老板看了看贴着车窗的小哑巴，挺干净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老板摇头，好像没见过。 他不会说话，挺脏的，现在洗干净了。江故帆说，洗干净后小哑巴挺好看的，眼睛大，脸也瘦小。 小哑巴？老板一听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么仔细一看还真是。 对！昨天在路上捡的，问了也说不明白，一晚上没回去家里得着急了。 他一个人。老板把钱找给他。 一个人？他都没成年呢吧？有十五了吗？江故帆皱眉，一个小孩儿还是个哑巴，怎么都没人管？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说。他奶奶死了之后他就一个人了，见人就跑就怕。 他奶奶？ 是，死了半年了，身后事也是村委会给办的。这小哑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一个人了，具体的你可以去村委会问问。 好！谢了！江故帆拎着吃的上车，给小哑巴拿了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开着车往村委会去了。 村委会就在镇上，没几步就到了，小哑巴包子还没吃完。江故帆让小哑巴下了车，两人一起走进村委会里，看见是生人门口的大爷还起身来问了。 一见人小哑巴条件反射的躲到江故帆身后，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抗拒，不安！ 没事，哥哥在这儿呢。江故帆安慰他，回头跟大爷说，叔，我想问问小哑巴家里的事。 小哑巴？大爷明显有些意外，问他，你问他做什么？ 问问。江故帆说完就拉着小哑巴走了进去，大爷也没在拦着。 村委会里就两人在，一男一女，三十来岁的样子，因为没什么人所以坐在那儿聊天，江故帆敲了敲中间的柜台两人才停下来。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男人问，对江故帆没什么印象，应该不是他们镇上的人。 我就来问问他的事。江故帆按着小哑巴的肩膀在凳子上坐下。 两个人又看了看小哑巴，就问，叫什么名字？ 他是个哑巴。江故帆说，两人一下就明白了。 你是他什么人？女人问，小哑巴怕生，见人就躲，特别是高大的男人，女人还以为江故帆是小哑巴的什么亲戚。 不是什么人，昨晚上在街上捡的。我刚问了人，说他还有个奶奶，但是没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他家住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一个人住？你们不管？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他都不让我们靠近。男人解释，他奶奶半年前没的，身后事也是我们给处理的。 我知道，听人说了。但他一个小孩儿还不会说话，挺容易出事的。 知道知道。男人一直点头，要小哑巴真出了什么事村委会也有责任。 那他爸妈呢？家里没其他人了？江故帆又问。 他爸出去好几年了一直没个音讯，至于小哑巴的mama，说是跑了，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 怎么回事？ 男人看了小哑巴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故帆拍了拍小哑巴的肩膀，指着角落里的小板凳说，去哪儿坐着等哥哥，行吗？ 小哑巴有些不愿，他想和大哥哥待在一起，但是大哥哥说了让他去那里等，小哑巴还是去了。坐在小板凳上，眼睛落在江故帆身上，看他的脸，看他的手，看他的后背，看他的腿......一遍又一遍，乐此不彼。 江故帆对小哑巴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继续问，他爸就把他丢家里了，也不管？ 小哑巴的爸爸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去大城市里打几年工回来一分钱没有还要拿老人家辛苦攒下来的钱。男人说着，语气里充满对小哑巴爸爸的鄙夷。他也一直没结婚，反正没扯过结婚证。小哑巴也是六七年前被带回来的，八九岁的样子，也可能十来岁。反正又瘦又小，看不出多大，那会儿我上他家里问了。刘平子说他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一直同居还生了个儿子，就是小哑巴。但是那个女人跑了，刘平子就只能把小哑巴带回来。不过那会儿小哑巴还不哑，能说话。 那他怎么哑的？江故帆忍不住看了小哑巴一眼，小哑巴发出过声音，但是声音很嘶哑，完全是拼命吼出来的。 发高烧一直咳嗽，没及时看给烧坏了，那以后他就不说话了。男人看了看小哑巴，又说，刘平子不给他看，说是小病，看了也浪费钱。去医院还是邻居送他去的，医生给看的时候还发现小哑巴身上有很多伤，看着像被打的。 他爸打的？江故帆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发高烧不给治，烧坏了声带还挨打？ 反正新伤旧伤都有，一下子村子里就传开了，村委派人去过几次，没几回刘平就跑了。说是去打工，但一直没消息回来，联系不上。 就没报警？ 报了，警察也没找着人，小哑巴就一直跟着他奶奶，半年前也没了。村委说领他去城里的福利院，但他见人就躲，怕的很，我们也不敢来硬的，心理医生说会刺激他，对他不好。 他看心理医生？江故帆的情绪更加不好了，被拐卖挨打，发高烧不给治，还打他？还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了。 是，刘平子走了没多久小哑巴就让人给拐跑了，大半年才给送回来。伤的挺严重，走路的是一瘸一拐的，那一阵也是怕生最严重的，见着人就跑就哭。然后留这儿了，那个女心理医生两三个月来一回，不过从他奶奶走了之后小哑巴就不给她看了。就一个人拖着麻袋捡些瓶瓶罐罐的卖，不跟人靠近，也不要别人的东西。男人说着忍不住看了江故帆几眼，好奇的问，他穿的衣服是你的？ 昨晚上下雨了，他衣服都湿了穿不了。江故帆回，忍不住点了根烟抽着，也给男人递了一根。 我看他不怕你，也挺黏你。男人接过烟说，这还真是头一回。 他被拐到市里，我见过他，他还记得。江故帆也实话实说，能带我去他家看看吗？ 行，不过得中午。 没事，我带他买点东西，中午了再来。说完江故帆就带着小哑巴走了。 江故帆先把车来到了一家汽车修理厂洗车，然后趁着洗车的空荡让小哑巴给那一麻袋处理了，收垃圾的大爷看见小哑巴觉得挺奇怪，看见江故帆拎着的大麻袋才把小哑巴认出来，夸小哑巴收拾了挺好看，还多给了他十块钱。 小哑巴攥着十几块钱别提多高兴了，乐呵呵的还递给江故帆看着，江故帆用纸巾擦了擦手，在他脑袋上搓了搓，一脸傻样。 没见过他那么亲近人，他奶奶在也不这样。收垃圾的大爷说。 他经常来这儿？江故帆问。 经常来，以前跟着他奶奶，这半年就他一个人，怪可怜的。 是挺可怜的。江故帆伸手捏了捏小哑巴的脸，提醒他说，把裤子提好，一会儿掉了。 小哑巴点头，双手把裤子往上提了提，然后一只手攥着钱提着裤子，一只手伸过来牵着他，是真的粘人。 第十二章 江故帆把小哑巴带进了一家服装店，小哑巴这身衣服得换，要不然走路都费劲。镇上本来人就不多，也不是什么假日店里显得有些冷清，但小哑巴还是很胆怯的靠在他身边，半步也不肯移开。 江故帆拿了几件衣服在他身上比了一下，突然发现这小哑巴是真挺好看的，几件衣服比着都不错。江故帆把那几件衣服拿到了收银台，这几件衣服拿一下他穿的尺寸，试试。 等一下啊，我这就去拿。收银台的是个小姑娘，二十来岁，拿着衣服一件一件去找了，很快就把江故帆要了找了过来。 江故帆推着小哑巴进试衣间试，从外套T恤到牛仔裤休闲裤乱七八糟试了一堆，越看越顺眼。看着小哑巴穿出来的最后一套江故帆朝他竖了竖拇指，然后对女孩说，你算算一共多少，他身上这套就穿着。 全要？女孩问，虽然价格不贵但也有好几身了。 嗯，全要。江故帆招手把小哑巴叫过来，拿起放在前台上的剪刀，剪刀用一下。 女孩点头，一件一件的扫码，然后用袋子包好，把最后江故帆剪下来的吊牌扫完之后女孩报出了价格，两千多，一件一件算下来的确不贵。 江故帆摸了摸裤兜里的钱包，想着刷卡，又看到立在旁边的二维码，索性用了支付宝付款。 衣服先放着，太多了一会儿再来拿。江故帆说，给小哑巴买了衣服但鞋还没着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