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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在屋里来回翻看,可一眼能望到底的屋子,什么都没有,只除了柱子边悬了些轻薄的纱幔。 等等……纱幔? 少女眼神一亮,她跑到后窗边,伸手支开了窗,往下是一片黑黢黢的花丛,因为离地极高的缘故,此时并无人把守。 只是阁楼太高,便是有这些纱幔,也不大挡事。 不管了,先试试在说,苏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屋内的那些纱幔都扯下,尽力不闹出大的动静。 天气热,她好不容易将这些纱幔都扯下来,额角已经汗津津的,连身上家常的薄衫都黏在背后。 外间的侍卫因为屋内的奇怪吱嘎声停步了好几回,吓得女郎大气不敢喘,都未曾推门来看。 大概是被吩咐了,不许惊扰她,苏瑶飞快地将纱幔首尾打成结,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齐王叔能一边抓了她,一边又关照她,还有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好,到底又算什么。 她用手背抹了抹酸痛眼眶里滚出来的珠子,吸了吸鼻子,将纱幔系到了靠近窗边的柱子上,另一端则是甩到了屋外。 如她所料,纱幔的长度不够,离落地着实还有好大一截,便是侥幸能承住她的重量,只怕落地时也要狠狠摔上一身泥。 苏瑶咬咬牙,将木窗支开能容得下她的大小,便探出半个身子,试图往外爬。 此时恰好云破月出,楼外竟然有人经过,听见木窗支开的声响,就仰起头来看,露出张熟悉面孔。 她心神一震,没想到居然会是林茵,顿时觉得什么都完了,连老天都在跟她作对。 苏瑶这边在绞尽脑汁地想要逃走,她手上的玉钏,已经被齐王送到了慕衍面前。 同时来的,还有一句话,他要慕衍令他的人尽数退出漪澜殿。 卢忱并不认得苏瑶的贴身之物,却不妨碍他瞥见自己主上瞬间冷下来的面容。 坊间的关于六殿下与长宁县主的那些沸沸腾腾的传言他如何不知,便是他自己结识殿下都与那位县主有关。 可值此成王败寇,生死攸关之际……卢忱扬袖行了个大礼,“殿下,此等紧要关头,您万万不可以儿女私情为念。” 他抹了把脸,越发严肃板正,“齐王心怀不轨已久,虎视眈眈,若是因县主之故退让,他必会将陛下之死栽赃到殿下身上。届时,便是殿下另有后招,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口诛笔伐,便是在史官笔下,亦是弑父窜位的乱臣贼子。殿下,您请三思!” 慕衍摩挲着掌心玉钏,脸色微白。 远处的兵士举着明亮火炬,簇拥着齐王越走越近,不等答复,便径直往他所在的阁楼行进,俨然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晃了下神,想起今早离去时,阿瑶还抱住他的胳膊,恋恋不舍地央他一定早些回去,说晚间会等他一道用膳。 身边的属臣还在劝说不断 慕衍抬起眼,目光微凝,轻轻吐出一字,重愈千钧,“退。” 卢忱狠狠闭了闭眼,却又深知自己的主上定下主意便再不会更改,只得长叹口气,下去安排。 远远的,齐王若有所感,望向慕衍的眼神里含上几分嘲讽与怜悯。 阁楼上,慕衍垂着眼,握紧玉钏,手指冰冰凉凉的,那凉意仿佛一直钻进他的心底。他想起自己先前堪称周密的安排,可阿瑶怎会落到齐王手上? 郎君转身下楼,脸色渐次发白,隐在灯影火光里,叫人看不分明。只握紧玉钏的手指越攥越紧,指节作响,几乎将那枚玉钏碾为齑粉。 属于慕衍那方的兵士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们训练有素,见了玉令,当即便在主将的带领下,面不改色地整齐退走。 漪澜殿外哭喊的宫人也早被擒下。 一片静寂中,齐王缓缓步入殿中,嘴角始终噙着抹嘲弄的笑,尤其是在看见承熙帝与林柔一并躺在榻上,没了气息时,更是忍不住抚掌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又掩面痛哭。 才哭了没几声,又眼尾红透地抬起了脸。 洛京人人都知,承熙帝不喜齐王,才会将他圈禁京中,只当个废人养活,寻常都不待见他,更是屡屡遣人申饬。 却都不约而同地忘了,承熙帝年幼丧母,是齐王的生母将他抚养长大,说起来,兄弟俩一同长大,也曾亲密无间,焦不离孟。 “三兄,”齐王扬了扬唇,唤起了儿时最亲密的称呼,眸子亮得惊人,他端起一盏铜鎏金云鹤的烛台,照亮承熙帝铁青的脸庞,细细地一寸寸看,像是在欣赏诗文佳作。 “臣弟等这一日许久了,你瞧,你到底还是输给了我。” “连死都死得这般不体面。” 他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似悲似喜。 “说起来,你向来不成器,臣弟也该习惯才是。便是你得了她的芳心娶了她又如何,我只需将林柔和林家抬举起来,你们便形同陌路。” 齐王朗笑一声,将烛台丢进床榻里,上好的丝被锦缎一瞬就被点燃,噼噼啪啪地冒出无数火舌,沿着织金缕花的床幔窜起,一眨眼就将床上两具尸体团团包裹住。 “你当年费尽心思改了遗诏,夺了阿耶予我的皇位,臣弟便好生送你一程。你可千万要在下面睁大眼看着,看看你汲汲营营所得的皇位,到底会花落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