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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 他忽然说:“我厌恶跟你在一起时的自己。” 她步子微微一滞。 他说:“自私、苛刻,占有欲强,又患得患失。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自我安慰,觉得相处久了或者感情深了就好了,可等感情深了,还有各种担心,永远都在担心。我厌恶这样的自己,我不想有任何担忧,我想简单一点。” 她一顿,说:“沈堰东,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大病,情感障碍一类的,你不是医生吗,别讳疾忌医,去看看吧。” 她没有多做停留,打开门走了。 酝酿了一晚上的雨终于下来了,先是三、五滴,很快就噼啪起来。风卷着雨扑进来,书页被吹得哗啦作响。沈堰东想了一会儿,还是找出伞,打开门,追了下去。 电梯还在一层,不至于这么快,她多半走了楼梯,于是就先坐电梯下去,又走楼梯去截。 人果然在,只是看见他转角出现,连看都没看,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 。 他握住她的手臂,一把将人带回来,把伞递给了她。 她抬手一挥,伞掉在了地上,她抬脚往下迈。 他握住她的胳膊,又将她带了回来。 她甩开他的手,凶狠道:“别碰我。”说着还要下,沈堰东依然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带了回来,俩人仿佛较劲似的,看谁能杠过谁。 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带着她所有的委屈和恶意,打得非常重,他颊上立刻浮起了一个鲜明的指印。 他一动未动,只是看着她。 她忽然又搂上来,吻住了他。 沈堰东下意识将她抱了起来,俩人吻得如饥似渴如狼似虎,什么都顾不上。心跳剧烈,身体guntang,他在颤抖,她也颤抖,连抱都抱不住。声控灯毫无征兆的灭了,楼道陷入黑暗,她像突然醒悟了似的,猛地推开了他。 声控灯重新亮起来,他眼里的渴望还来不及掩饰,只是瞧着她。她却没再看他,好一会儿,拿手背擦了擦嘴唇,轻声说:“周日我结婚,你要是来了,我就不结了,你要是不来,我就结婚了。” 她说完就想逃,他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她像受惊了似的,眼神可怜的看着他,好像在央求他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再解释,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做就行了,她要看他的最终选择,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他手一松。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伞,匆匆下去了。 第46章 “那天我一时冲动。” 沈堰东一夜未眠。 有些事情错到一定地步, 他自己都觉得离谱,也不好意思让谁原谅他,本来打算将错就错, 可没想到她会原谅他。明明她之前恨不得让他去死。他以为他和别人结婚又离婚, 她还跟他在一起,已经是她的极限,没想到还能更容忍。他无法想象她到底是怀着怎样屈辱的心情来找他的, 也无法想象她到底在以什么样的方式爱他。他原来一直以为她是外热内冷的,审时度势的,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聪明人。 天亮后, 雨已经停了, 他洗漱一下, 时间尚早, 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去了烈士陵园。 陵园夏季开园时间早,门口已经有卖花的三轮车, 他买了花, 进去给他父亲扫墓。 他父亲的忌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可他直到今天才想起来。其实以前他也总是忘, 不过沈振州从来没忘过, 总会提醒他,今年没人提醒, 他就忘记了。 墓碑在一处拐角的地方, 两侧开满密密麻麻的小花,他蹲在那看着自己父亲的墓碑,许久,慢慢道:“大哥今年也没来, 是吗?他不会来了,他自杀了,赌博,欠了很多钱,大约不想一辈子还债,就一了百了。”顿了顿,“他应该告诉我的,我们可以一块想想办法,但我知道他为什么没告诉我——我们这几年关系很差,因为房子的事情,他对我有点畏惧,总是看我眼色。我确实也不太关心他了,对他的事情总是能敷衍就敷衍。他放高利贷,嫂子让我劝他,我没怎么认真劝,只是走走过场,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似的。倒是他死了之后,我渐渐想起了一些他的好。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关系好点,他会不会不会那么极端,他其实是个很懦弱的人,总觉得他没那胆——” 好一会儿,他又说:“我的双胞胎也流掉了——”苦笑,“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想象自己的第一个小孩,没想到就这么失去了。不过我感觉她说得对,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的对过她,总觉得她是小孩心性,兴致是一时的,早晚会离开我,所以就有点......用不上劲。遇到困难也从来不想着解决,而是放弃。”又笑,“我太傲慢了,是不是?”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说如果我去找她,她真的会原谅我吗?其实原谅也没有那么难,如果她是我的亲人,她应该包容我的错误,将来她要是犯糊涂了,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只要她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也会包容她的......”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雨后草木特有的清香,他说:“我很想她,有一阵已经不想了,但最近又开始想了。想抱抱她,问她还好吗,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想告诉她,失去双胞胎我有多遗憾,想问她为什么要那么狠心,想让她也抱抱我......” 他没再说其他,也没有立刻走,只是坐下来,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从烈士陵园出来,他去了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