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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的爱恋从开始就带着这种深深的绝望,可是又从绝望中开出花来。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希望,却可以让她甜到忧伤的地步。 那是飘云设想过的另外一种可能: 母亲回家后,隋洋终有一天厌了她,她独自一人畅游祖国的清明河山。然后,停留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教书,在某一个明朗的早晨,寒城披星戴月,不辞风雪寻她而来……他们站在红尘的彼岸遥遥相望,微笑着,所有的尘劫都已如烟散去,余下的只是他与她的地老天荒,心旷神怡。 想到这里,飘云凄恻的苦笑。终究是奢望吧,这个世界几乎不合所有人的梦想,却也现实的不允许我们有太多的梦想。 回到寒城的家里,本想说两句好话让柳阿姨宽心,却没想到,一进屋就看见昏倒在地上的人,苍白的像一堆雪。 飘云从那一刻就知道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的确是至理名言。噩运和变故是对孪生兄弟,总是一衣带水结伴而行。 还好发现的早,柳阿姨算是拣回了一条命。可是医生拿着X光图片对飘云说,病人的肺部有阴影,可能是肿瘤,如果不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 飘云木了一下,问道,需要多少钱? 医生推了推金边眼镜说,先交十万押金,多退少补。 飘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走出来的,十万,把她拆把拆把卖了也不值这个价钱。 怎么办?求亲问友?她童飘云何德何能,有这么富贵又视钱财如粪土的朋友。问隋洋要?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上大学那会儿,同寝的姐妹几个揭不开锅的时候,曾经窝在寝室里,合伙设计着抢银行。整个计划缜密细致,连逃跑路线都在地图上画好了,弄得跟真的似的。 现在想想,飘云还真想给以前的姐妹打个电话,问问她们,不是说好了抢银行吗?到底去不去啊?不去也把计划书拿来让我瞅瞅啊。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一天之内沧桑巨变,噩耗接踵而至,连番的打击让人招架不住,连点喘气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坐在马路崖子上,看着穿梭在城市阡陌间的车辆和行人,人们自行其事,如同交错的铁轨,短暂的相遇,然后各奔东西。 飘云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来看这个城市,这是一个沉郁的城市,一个漫不经心的城市,一个缓慢却不厚重的城市,一个难以滋生浪漫和优雅的城市,也是一个注定无法成全的城市。 是谁说过?绝望的时候,只要再多看世界一眼,世界也会变得不同。她不知看了多少眼,却依旧凄风苦雨山穷水尽。 手机响了,飘云接起来,是训导主任的声音,问她为什么没来上课。 飘云拍了一下额头,忘跟学校请假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这学校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她等于是把全班六十多个学生晒在了教室里。 赶回去跟校领导解释,请假,串课,忙完这些再赶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飘云拎着水果和盒饭,走进病房,床上空空如也,柳阿姨不见了。 她几乎吓呆了,捉住一个护士结结巴巴的问:“人,人呢?” 护士瞥她一眼:“什么人?” “就是住在那张床上的病人,今天刚进来的那个。” “你说她啊,转高间了,怎么没人通知你吗?” 飘云愕然。 在干净漂亮的单人病房见到龙天佑的时候,他正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很绅士的陪着寒城的mama聊天。一个保姆模样的小女孩,在旁边端茶倒水,忙前忙后。墙壁上挂着一台二十九寸的彩电,正在播一出老掉牙的韩剧。 见到飘云,柳阿姨激动得直掉眼泪:“飘云,你表哥真是个好人。他说,寒城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他是无辜的,明天就能回家了。” 看着飘云疑惑的眼神,龙天佑解释道:“那几个小流氓在局子里已经认了,货是他们放的,与他无关。” 不过一秒,就已天上人间。天堂与地狱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而他龙少向来雷厉风行。飘云轻轻的扯了扯嘴角,神色疲倦。 原来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吗?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设的陷阱。很多人,很多事,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借口,却能叫你上天入地。 凄恻庸俗的片尾曲响了起来,正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他就这样看着她,眼神灼烈,凝眸如诉,仿佛耗尽了一生一世的热情,飞蛾扑火般决绝壮烈,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也不容一丝一毫的抗拒。 飘云只觉得眼前一黑,如被强光无情的当头照射,仿佛盲目。索性闭上眼睛,长夜如磐,秋风正冷,爱断离伤,花好月圆。 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第二十六章 飘云坚持守了柳阿姨一夜,龙天佑劝不动她,索性靠在沙发上陪了她一夜。第二天一早,飘云要回学校上课,龙天佑自然要送她。 红旗医院位于山脚下,早晨的空气很好,阳光明亮得像山窝窝里盛开的山茶花,一束一束的晃动着,正是鸟语花香的时候。 两个人并肩走在医院那条长长的走廊上,仿佛走在一个寂寂的,绮丽的碎梦里,阳光的影子透过玻璃稀稀落落的洒在地上,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谁都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带一点彼此衣角和鞋子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