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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亭柔站起身来时,莲儿姑娘正端了一个大红的漆盘,用纤弱背脊顶开了门,走了进来。 莲儿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水绿夹杂海棠红的薄纱褙子,薄得能窥见雪白的手臂。 而褙子里头的小衣比一般女子穿的要低了许多去,露了大片肌肤出来。 莲儿笑说:“没想到小王爷屋里头有人啊,不巧,我只拿了一碗笋rou馄饨来,小娘子可吃么?我再差人煮一碗来?” 晏亭柔眼前一亮,这小娘子的衣衫好生漂亮,人也长得十分水灵。 晏亭柔仔细盯着她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忽然茅塞顿开,一脸春风,笑说:“姑娘的衣衫真好看!” 莲儿万没想到她说出这话,心道这娘子是在揶揄自己穿的清凉么,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接。 赵拾雨坐在床边丝毫没有动的意思,就说:“这是我娘子,姑娘回吧。” 莲儿又是一惊,本是听说小王爷今日在春岸楼,特地寻了空隙,想求个好去,替换了厨房的小厮,上这趟楼来。 竟然没想到还有带着娘子来妓馆的,她着实吓了一跳。忙说:“是,是,是,打扰小王爷和娘子了。”赶忙退身出去。 赵拾雨心里大喊一句不妙,忙唤住人:“那什么姑娘,回来!” 莲儿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小王爷有何吩咐?” “这笋rou馄饨是怎么回事?” “回小王爷的,是钱衙内让厨房做的,方才,方才小厮在楼下撞伤了胳膊,巧碰见我了,让我代劳,跑一趟的。” 莲儿断不能说是自己猪油蒙了心,想勾引小王爷来的,赶紧胡诌了个谎,只求别被戳破。 赵拾雨估计这姑娘就是擅自做主,偷跑上来了,可此时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洗净自己的清白才是,就问:“你此前认识我?” “上回河北路的官爷来此,见过一回。” 赵拾雨想了想,又问:“这笋rou馄饨里的笋,产自哪里?长大为何物?” 莲儿一头雾水,怎么还考上人了。就回:“奴婢不知,奴从北来,南方的吃食,不大熟。” “退下,关门。”赵拾雨听门声一关,忙解释:“小柔,我是来过春岸楼多次的,但都是谈事情,从没狎过妓,这姑娘怎么记得我,我真是不知道。可我确实不认得她的。照理说她也不该能上楼来的,我叫钱衙内多管束管束。” 晏亭柔起初就没往这里想,经由赵拾雨一提醒,才蹙起眉头,原来这姑娘是特地来瞧他的,有些气恼:“快吃你的笋rou馄饨吧!” 赵拾雨知她气了,忙将人拉回床边坐下,抱住她:“别走,别走,听我说,好不好?” “你说……” “这姑娘连馄饨里的笋是竹子的小时候都不晓得,可见我与她不相熟,她不是特地给我端来的。定是钱衙内让厨房做的,给你醒酒的。” 晏亭柔看着他不答话,方才还觉得莫名其妙,他忽问人家姑娘,笋长大了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 赵拾雨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了,“我为什么爱吃笋rou馄饨,你不知道么?” 晏亭柔强忍着笑:“你爱吃什么,爱吃哪个,我为何都要知?” 赵拾雨叹了口气,“自是因为我娘亲给我做过,小柔也给我吃过啊。” “可,那又不是我做的!”晏亭柔借着吃了酒,胆子大的很,就非要同他拌嘴。见他百口莫辩的样子,觉得好生有趣。 “我见不到你的那几年,就靠吃笋rou馄饨怀念你呢,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你!”晏亭柔本来对这莲儿姑娘没醋到哪里去,也没有生气,可一听赵拾雨这么说,就真生气了,她乘着醉意,毫不遮掩的嫌弃道:“我在眼里就是个笋rou馄饨啊!” 赵拾雨见她竟然生气这个,不禁笑了,望着她气鼓鼓的委屈模样,就将人抱得紧一些,将头靠在她肩上,“不是。小柔在拾哥哥眼里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是给我温暖,给我光的神女,没有人能取代你。你能为我醋了,我很是开心,说明拾哥哥在你晏亭柔心里很有地位。我的小娘子,还醋么?” 晏亭柔摇摇头,“不醋了,就是头疼,头好疼啊,拾哥哥。” “一个没盯住,你就喝了不少酒去,赶紧睡一觉吧。不然这样酩酊模样回了晏府,晏三叔又要当我对你图谋不轨了!” 赵拾雨将枕头拉得下一些,将晏亭柔放倒在枕头上,“你睡,我唤人去点一壶醒酒茶汤来。” 晏亭柔已闭了眼,醉醺醺间,犹记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要同赵拾雨说,就伸手拉住了他衣襟,“拾哥哥……” “嗯?”赵拾雨回身又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有话要同我说?” “嗯,我想起来了,方才那歌姬的衣衫真好看……那弄色枨橘的字也巧妙,我……我记起来想做什么了,你等下提醒我哦,我怕我忘了……” “你说,你想要做什么?” 她似要睡着,小声嘟囔着:“做布上的印花……” 赵拾雨只听了「印花」,低头问:“什么印花?” 晏亭柔已听不清什么了,她只记得清醒前自己好似倒在了床上,心情被那好喝的仙人醉所左右,不受控的又开心又得意,睡梦中喃喃自语:“喜欢啊……” 赵拾雨问:“喜欢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