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买座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我盯着陈力，目光很不友善。他估计也被我的态度给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一时也没敢再做什么。 我本来想上去直接打这煞笔的，但这时候从门外又进来三三两两几个小学同学，我心里想想这同学会是欧阳组织的，也不好扫了他的面子，所以忍住了，对着面前的陈力笑了笑，开口说道，“是啊，挺久不见了，你还是没什么大变化。” 陈力愣了一下，估计是觉得我怂了，他的表情又恢复了轻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口说道，“我还没怎么认出你来，毕竟小学时候你穿的挺烂的，一看家里就穷，现在起码穿的算是普通水准了，你爸买彩票中奖了？” 既然已经决定不扫欧阳面子，我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事实上他说的也没错，我家里的确是穷，这也没什么怕被人说的，这时候我要是恼羞成怒了，反而才是真正的丢脸。 我干脆没理他，直接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不过有时候你不理会苍蝇，不代表苍蝇不来烦你，陈力见我抽烟，直接凑了过来，大声说道，“哎哟，陈锋你还抽烟啊，抽的什么烟，该不会是大前门吧。” 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那些人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懵了一下，而陈力则是直接从我的手上拿走了烟，一看，开口说道，“蓝利群啊，不行啊，来来来，我给你抽我的。”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把我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包中华来，丢给了我一根，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蔑视感。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他那根烟，说了一句谢谢，表情也有些阴沉。 而那些过来的小学同学这时候看向我的表情也有点怪，陈力这时候估计是觉得已经在我面前找足了优越感，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过去另外一边同学那里，跟他们笑嘻嘻的说着什么。 看着周围那些同学一群一群的交际圈，就只有我一个人被孤零零地丢在一旁，说实话，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来参加这个聚会，实在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我知道欧阳叫我过来也是因为在乎我，所以我忍住了要走的冲动，抽着陈力刚才给我的烟。 而陈力那边的人这时候还在不停哄笑，不时有人朝着我这边看一眼，很明显，他们的笑点在我身上。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眼皮忍不住跳了几下，心里愈发恼怒。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我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欧阳穿着一身干净雪白的衬衫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欧阳一来，全场的注意力全都转到了他的身上，我刚想站起来去跟他打招呼，在候客厅的同学就一窝蜂地全冲上去把他围起来了，一顿叽叽喳喳个不停。 看着完全被人群淹没的欧阳，我刚抬起来的手有些尴尬的又放了下去。 对我来说，欧阳是我这里的唯一一个朋友，但对欧阳来说，我只是他所有朋友里的一个……他得招呼所有人，哪里能只顾我一个。 很快，欧阳就跟那些挤上来的人寒暄完了，笑着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开口问我，“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抽烟？” “我又没什么朋友。”我听着欧阳的声音，心里一暖，但很快就苦涩地笑了笑。 陈力这时候插话道，“欧阳，人到齐了吗，到齐了我们就上楼去吧。” “还差两个，等会儿吧。”欧阳对着陈力摆了摆手，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开口说道，“初中这几年过的怎么样？还可以吧。” “马马虎虎，稀里糊涂的三年就过去了。”我抖了抖烟灰，才发现烟已经烧到头了，这才把烟头给摁灭在烟灰缸里。 欧阳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对着我开口说道，“怎么？见到我也舍不得给我递根烟？” 我这才注意到刚才的失落感让自己脑子有些麻木，竟然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忘记了，我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 就在这时，陈力忽然抬脚过来把我的手给推了回去，笑着对欧阳开口说道，“欧阳，要不你抽我的吧，虽然我的烟不算太贵，但总的来说要比蓝利群要更要入喉一点吧。” 现场的那些同学全都戏谑地看着我，毕竟他们跟陈力比较熟一点，这时候要是会帮我说话就怪了，估计是巴不得我这个不合群的家伙，有点自知自明，自己走掉吧。 我理解到这一点后，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陈力掏出来的那包中华，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那包蓝利群，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初二时候我爸心情好了，才给我买的一套美特斯邦威，心里那种酸楚感瞬间爆炸开来。 从始至终，估计就只有我一个人自以为是一回事吧，欧阳是如此，陈冰估计也是如此吧。 我黯然地想要将自己手里的那包烟给塞回去，但很快，挡在我面前的陈力就被欧阳给推开了，欧阳修长白皙的手指从我的手里拿过烟，抽出一根来点了起来，抽了一口，“煞笔，拿都拿出来了，你还想收回去？” 而陈力则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道，“欧阳，你抽他的干嘛？抽我的中华啊。” 欧阳皱了皱眉头，转头瞥了他一眼，“我没抽过中华吗？缺你那一根？” 欧阳个子不高，人也瘦弱，但他身上有一种气势，那是从小跟我们这些同学的交往中积累下来的。他这话一说出口，瞬间周围人就安静下来。 陈力的脸憋的涨红，很尴尬的把手里的烟装了回去。而欧阳脸上依然还是笑着，没再理会陈力，对我说，“别只给我发烟啊，问问别的同学还有没有抽烟的。” 我也被欧阳刚才那句话弄的怔了一下，没想到小时候经常为我出头的他，现在还能丝毫不犹豫的再次做到这一点。看来，有些东西并不随着时间改变，我心里不由暖了几分。 我站起来，拿着烟问了一圈，小学的同学里抽烟的人不算多，零零散散的有五六个人，接过了我递出去的烟。当然，我并没有给陈力递，看在欧阳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计较他刚才的冒犯，但对一个敌视自己的人，倒也没有刻意示好的必要。 陈力站在那里，脸上的尴尬更甚，不过他的脸皮也有过人之处，自己点上了一根中华，稍稍远离了一点欧阳，跟其他同学继续攀谈了起来。 一只烟抽完，欧阳招呼着我们进去饭厅包间里。小学班上一共三十多个同学，今天来的有二十五六个，所以欧阳安排了个很大的包间，不过里面的饭桌并非那种可以坐很多人的大桌子，而是有三个相对小一点的饭桌，每个上面都有八个位置，二十多个人倒是正好可以坐的下。 小学时候，欧阳身上就有一种超脱同龄人的成熟，而到了现在，他不管是安排房间，还是跟同学之间的交流，都显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有魅力。 高富帅的魅力往往并不在他们本身的高富帅上，所以大多数时候，仇富往往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因为大多数高富帅，就算抛去了他的高富帅之后，依然比一般人要优秀。 同学们陆续的往饭厅进来，准备落座的时候，一个个开始明争暗枪起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跟欧阳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女生自然是无法抵挡欧阳的魅力，许多人小学时候没注意过这种事情，经过三年初中，情窦初开，看到欧阳这种风度翩翩的高富帅，心都融化了，自然要接近一下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 而对于男生来说，欧阳这样的人，能与之成为朋友，一定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又或者，这个年龄的男生，许多都怀揣着一颗古惑仔的心，以欧阳的能力和家世，能联合起来，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所以，从进到包间之后，几乎没有人落座的，都四下里站着，各自看似随意的聊着，但眼睛都放在欧阳的身上，就等着他落座的那一刻。 不知道欧阳有没有看出来这些人的心思，他乐呵呵的招呼着其他人走进来之后，然后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对着我开口说道，“陈锋啊，咱们都三年没见面了，这次得好好聊聊。” 说着，他拉着我往饭桌走去。 周围的人都错愕地看着我们，刚才欧阳给我出头可能只是因为不满陈力的态度，但现在吃饭了，欧阳依然还拉着我坐到他身边，那态度就让人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也同样的错愕。 我很清楚，在这个宛若大熔炉的世间，如果我此生没有什么天大际遇的话，那我和欧阳两个人之间就完全处于两个世界，一个天，一个地，相互之间想有交集，太难了。 今天晚上，我一度以为我和欧阳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毕竟学生时代的友情太单纯，但完全没想到，就在我有些心灰意冷，想要退缩的时候，欧阳却追上了我的背影，用力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眼前有些雾蒙蒙的，我对着欧阳点了点头，用力的嗯了一句。 欧阳安排我坐下来之后，很快把所有人都安排了，他很自然的在我身边坐下，然后去其他的桌上跟同学寒暄。 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坐在那里也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欧阳故意的，被他安排坐在我另一边的，是之前他跟我说过的那个王洁。 当然，那时候所谓的喜欢，不过是略微的一点好感，在跟欧阳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句，就被他这么定了性。 那时候欧阳看热闹不嫌事大，听我说完，当时就去跟王洁说了，闹的当时班上的人都知道了，还被不少人笑话。当然，那是少年时候的笑闹，欧阳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我心里并不介意。 毕竟那是小时候的胡闹，我不可能真的像欧阳说的那样，再对王洁有什么意思，所以坐下来之后，我就没说话，不料王洁却转过头来，还对我笑了笑，开口说道，“陈锋？” 事情过去了这么几年，彼此之间的变化也不小，我以为王洁肯定早忘了我，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要知道我在小学的时候可是不起眼到了一定的水准。我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 王洁抿着嘴对着我又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啊，你说说。”我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王洁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眼眸，竟对着我撒娇了一句，“不嘛，你先答应我，你答应了我，我就说。” 我心里有种不适应，尽管当初半开玩笑的喜欢过她，但我们之间没相熟到可以撒娇的程度，更何况，都这么几年没见了，就算当初是恋人，现在这种语气说话也不太合适。 我不知道她要我帮忙做什么，但还是点头道，“你说吧，我要能做到的话，一定帮你。”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哦。”王洁的眼眸一亮，有些兴奋的开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你说吧。” 王洁将脸颊凑了过来，因为凑得有些太近了我只感觉到一股幽幽的香风铺面而来，我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绷直。 尽管心里没想法，但我这个年龄的男生，对女生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怎么能受得了这个？ 王洁将自己的嘴巴凑到我耳边时，小声开口说道，“你待会儿能不能和我换个位子，我想和欧阳一块儿坐。” 我懵了一下，就是因为这个？ 我哑然失笑，心里略有点小酸楚，但大抵上来说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所以我笑了笑，开口说道，“行！” “谢谢你啊，陈锋。”王洁笑着看了我一眼，隐蔽的往我手里塞了几张钞票，我刚站起来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僵硬的。 钱？ 她的意思是，用钱谢我？ 或许是因为我家穷人有些敏感，心里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味儿，王洁这种举动，肯定认为我是一个容易用钱收买的人吧，或许，她认为，我跟欧阳走的近，也是因为欧阳有钱吧。 我皱起了眉头，站直的身体又坐了下去，对着王洁开口说道，“抱歉，我不换了，这钱，你拿走吧。” 王洁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我说翻脸就翻脸，她连忙翻着包，开口说道，“是太少了吗？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百怎么样？” 看着王洁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挺可悲的。 我对着她开口说道，“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是……” 还没等我说完，王洁就直接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缺钱也是事实啊，你没必要为了什么廉价的尊严去拒绝一笔对你来说还算是比较多的钱，说真的。” 她说这话确实挺有道理的，能拿点钱，还能成人之美，我不应该抵触才对，但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丝芥蒂，我抿了抿嘴，叹了口气，就在我准备点头的时候，陈力忽然站了起来，指着我大声说，“陈锋你干嘛呢？我可是听见了，你要王洁拿钱买你的座位，人家不就是想跟欧阳坐一起吗，你这是有多缺钱？还要不要脸了？” 陈力的话，像是一块大石头砸进了湖里，直接让整个宴会哄闹起来。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很鄙夷地看着我。 没想到陈力这孙子还一直盯着我这边，这时候出声来污蔑我。我惊愕的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说不出话。 我又回头看了肯看王洁，她却把脸转过去了，根本没有要替我解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