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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然下意识地笑着应了一声,她正要继续说,突然脑子卡了一下,缓慢地反应过来:“滑脉?” 伺候的婆子以为世子妃尚未生育,不知道滑脉是什么,就只能说的更直白一些:“滑脉即是喜脉。王妃有孕了。” 高然这下是真的懵在当场,林未晞竟然怀孕了?怎么可能,她比林未晞早半年入门,她都没有怀上,林未晞怎么会这么快? 婆子以为高然不可置信的表情是因为惊讶和难堪,高然也嫁人一年多了,结果她肚子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后入门的婆婆反而先怀孕了。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儿媳身上也十分难为情。 婆子对眼前这对年纪相仿的婆媳啧啧称奇,她也觉得这件事简直是奇观,寻常人家谁不是婆婆半守寡,每日眼巴巴地盯着儿子儿媳,全家人都盼着小夫妻早日传来喜讯。谁知燕王府却是相反的,儿媳前来恭贺婆婆有喜,也是奇了。 婆子眼睛偷偷朝燕王瞥了一眼,又转向顾呈曜,心里止不住八卦。你爹果然是你爹,燕王在任何方面都是世子的表率啊。 高然隐隐期待着林未晞不自量力和燕王闹翻,结果却听到这么一个结果。这个落差太大了,简直冲击得她站立不稳。高然脸色马上沉下来,几乎控制都控制不住。高然赶紧低头掩饰,她看着手里的食盒,心中觉得讽刺至极。 主母有喜,这是多么大的好事,奈何王府这三位主子们心思各异,屋子里的气氛也诡异都沉寂下来。下人们面面相觑,即便有心凑趣讨红包,现在也不敢提了。 内室里隐约传来些许动静,顾徽彦从思绪里回过神,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往里走去。顾呈曜和高然石雕一样杵在地上,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但是现在竟然做出同样的动作,俱默契又沉默地看着顾徽彦的背影,侧耳听内室的声音。 林未晞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她醒来后不想动,愣愣地盯着床帐。顾徽彦进来见到她的样子,心情又沉了沉。 顾徽彦头一次生出回避拖延的心思,这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可是他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冷静下来,这个问题终究要面对,即使他即将听到的,是他完全不想知道的内容。 顾徽彦坐到床边,他的心情说不上好,可是即使这种时候,他依然仔细地将林未晞的被子折好,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轻轻放回被褥。林未晞看到顾徽彦的神情,自嘲地笑了笑:“王爷,您已经知道了?” “对。”顾徽彦轻声说,“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看,即使是这种时候,他依然还是这样细致耐心。林未晞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嫁给他的人不知她,而是换成另一个女子,顾徽彦是不是依然会宠着她,纵着她,教她看书,带她骑马。 林未晞甚至在想,燕王当年遇到沈氏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呢?他之所以这样细心体贴,是不是因为他就是这样对待沈氏的?后来沈氏走了,他的这些习惯却留了下来。 林未晞眼睛不可抑制地发酸,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感情特别容易激动,明明是刚成婚时就知道的事情,但是现在心里却酸的不行。林未晞当然知道这是高然的陷阱,高然就等着林未晞为了沈氏的事拈酸吃醋,不自量力地去和燕王闹,最后惹了顾徽彦厌恶。她心里门清儿,可是她竟然就这样眼睁睁地放任自己踩入陷阱:“我是怎么想的?我怎么想重要吗,左右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当初王爷娶我是发善心,王爷所思所想,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顾徽彦看到林未晞哭心都疼了,几乎忍不住要答应她任何事,可是他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一家人?” “你还在哄我。”林未晞眼泪簌簌地落,她皮肤雪白,这样靠在床上能看到脖颈处的血管,整个人脆弱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个转,滑过睫毛,飞快地淌过脸颊,划入衣领里。她眼中还在流泪,却轻轻地扯了个笑,单薄又凄凉:“也是,我对王爷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个累赘。是我死赖着你不走,让你带我离开顺德府,后来又是我死皮赖脸地让你娶我。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和让你一见钟情的沈王妃比呢?” 顾徽彦刚开始听着就觉得不太对,现在他终于确定他们俩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顾徽彦压住林未晞的手,想让她先冷静些。林未晞正在气头上,当即就不耐烦地甩开,可是顾徽彦这次却不依她,他手上微微用力,稳稳压着林未晞:“听话。” 林未晞哭的抽噎,她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一双泪眼水盈盈地望着顾徽彦。顾徽彦叹了口气,坐近了环住林未晞的肩膀,轻轻将她的头颅放在自己肩上:“别哭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林未晞不信,她非常讨厌顾徽彦现在的态度,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纪念着前妻,却对她举止亲昵,顾徽彦把她当什么?林未晞用力想推开顾徽彦,双手刚有动作立刻被扣住:“不许乱动,你现在受不了折腾。” 林未晞并没有注意顾徽彦小心得过分的举动,她再也忍不住,靠在顾徽彦肩上痛快地哭了出来。顾徽彦感受到怀中的人细微地抽泣着,肩膀轻轻颤动,弱的几乎让人疑心,他稍微用力就会捏碎她。顾徽彦心疼得一塌糊涂,他想,现在无论林未晞提出什么,就算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想无声无息地打掉,恐怕他也会同意的。 --